那日方掌柜灰头灰脸从楚氏布纺离开后,直接抬脚去了黎府,对着黎母一通哭诉,说,“家主,您可管管少爷吧。”

白氏坐在一旁听着,闻言微微皱眉,轻声细语的问,“阿楚又怎么了?莫不是去布庄里闹了?”

“??止是闹。”方掌柜将布庄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跟两人说了一遍,“老奴的这张脸不要也就不要了,可少爷连家主跟主君的脸面都不顾,直接将主君看中的那匹布抢占给了自己,还将老奴赶了?来,说这布庄他就是改成?酒楼您也管不着。”

白氏闻言惊诧的直接从椅子上坐起来,原本轻柔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我订制的衣服呢?”

布都没了,哪里还有衣服?方掌柜摇头闭眼,叹息一声,“老奴如今已经不是布庄里的掌柜,想来主君的衣服少爷怕是不会给您做了。”

白氏恼的咬牙,所有计划都被黎楚破坏,这没了新衣服,他要如???席日后的宴会?

白氏心里恼恨的不行,觉得黎楚怎么腿瘸了还不消停。他没有直接表???来自己的不满,反而又敛下神色,柔声劝起黎母,“也罢,布没了也就没了,阿楚一个?孩子,他看中的东西?我岂能跟他一样再?抢回来?大不了衣服不做就是,妻主不至于为这事动怒恼火。”

“他这么有主意,哪里还是个?孩子?你瞧瞧他,越发的无?无天,好好的掌柜说换就换,厉害的很。”黎母眉头拧紧,“这才嫁?去多久,胳膊肘就全拐外头去了。拿着你的布去给沈衍,如今是不是也拿着这布庄送给别人了?”

黎母怒其?不争,“我怎么养?这么个?没?息的儿子。”

她此时倒是完全忘了,当初自己白手起家之时,楚氏便是这般帮助的他。若是没了楚父的帮助,黎母??在指不定怎么样呢。

“你也别太生?气,赶明个?我把他叫回来问个?清楚。”黎母安抚方掌柜,这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了,不能寒了下人的心,“这布庄没了你怎么能行,黎楚那就是小孩子家的胡闹,三分钟的热度。”

方掌柜唯唯诺诺的,想说什么又没开口,低头转身退了?去。

白氏心思一转,抬手抚着黎母的手臂,“别气了,不值当的,这布庄本就是阿楚的,随他折腾就是。”

“这庄子是他爹的,岂能容他这么瞎胡闹?”黎母一瞪眼,“等我这两日忙完就把他叫回来问问。楚氏没了,他当我这个?娘也没了吗?”

白氏知道黎母近期在谈一笔生?意,为此也投入了诸多心血,当□□谅的没有再?说什么。反正黎楚那院子已经被他改了给黎悦住了。

孩子慢慢大了,总得有自己的住处才是。再?说他跟黎母总得有点私人空闲,这样才能再?添一个?小的。

提起这个?白氏在黎母面前是脸颊绯红娇羞的紧,心里却算计的清清楚楚,他若是这时候能怀上,黎母也算是“老年?”得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当成?宝来对待。这个?新?生?的孩子在众人眼里就是黎母的种,位置比黎悦这个?私生?女还光明磊落。

黎楚只是换了个?方掌柜,并未触及黎母心中的底线,她想着忙完再?找黎楚谈这事,可偏偏黎楚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黎母本来谈的好好的合作伙伴,这两日突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生?意眼看着要黄,黎母心里发急,死皮赖脸拉着一个?藏不住话的友人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友人也是一肚子的不满,如今正好黎母问她,借机发泄?来,“我说老黎,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原先说好让我那外室去选布料做衣服,如今这衣服做是做好了,可送上门的时候却又问我要钱,这弄的我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他问我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她原本是拿新衣服哄外室高兴的,??在倒好,外室气的差点没让她上床睡觉。

“咱们这生?意谈成?,你一盏茶功夫赚的银两怎么也比这两身衣服多吧?你做人为??就这么扣扣索索小气的很呢?”友人嘟囔着脸,“你要是这个?样子,咱们这生?意没得谈,免得你是那铁皮的鸡,半根毛都不肯拔。”

这事黎母也是头一回听说,被惊的站在原地,“这事我丝毫不知情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你该了解我的,我哪里是这种小家子气的人。”

那人也是犹豫,狐疑的看着黎母,可心里气未消,说?来的话里依旧藏着?火星子,“送衣服的就是你家布庄里的伙计,我陪我那外室去的时候就是她招待的,我当时还夸她手脚灵活嘴巴甜呢。若不是有真凭实据,我岂能因为这事冤枉你?”

她这么一说,黎母便知道送布的人是布庄里的伙计阿叶,当下火从心生?,整个?人气的怒不可遏。

阿叶一个?伙计能有多大的胆子敢做主收钱?这事还不是黎楚的主意!他将方掌柜赶回来,这布庄里能做主的不是他就是沈衍,这事除了他两口子再?无他人能做的?来。

好你个?沈衍,原本看中她老实本分的,没成?想心机藏的这么深!竟开始谋划起她黎府的家财来了。

黎母想着以?黎楚那少爷性子,眼里定然容不下这?小钱,能斤斤计较满心算计的,肯定是沈家那穷鬼聋子。所以?黎母一下把带着怒火的矛头对准了沈衍。

黎母脸色难看,友人见她这幅样子不像作假,这才皱眉询问可是布庄里?了什么事情?“你瞧瞧这多伤感情,得亏我今日跟你把话说清楚,你若是换成?旁人,肯定闷不做声的将生?意给你抹去,哪里会跟你解释。”

黎母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了那?人近两日态度转变的原因,肯定都是沈衍两口子在背后搞的鬼。

那?人心里因为衣服被送上门收钱这事丢了脸面,心里对黎母恼怒又不好因为这点琐碎银子在她面前将话说开,只能憋着一口郁气。

黎母缓缓舒了一口气,说,“这都怪我没管教好家里头的人,让他胡作非为,我给您赔不是,回头劳烦老姐姐帮我招呼上其?他人,我们将话说开,不能因小失大,因为这点小钱损了咱们的生?意。”

损失肯定是有的,黎母只能尽力挽回,能弥补多少是多少。想着自己白花花的银两活生?生?的少了一半,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黎母身上割掉一块肉似的,她心里对黎楚沈衍更是恼怒不已。

友人叹息一声,“这是你家事,你好好处理就行,至于生?意那边,我尽量帮你招呼。”

黎母自然千谢万谢,欠了友人一个?人情。

回到家后,黎母脸色沉的能积水,白氏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猜测,柔声问,“这是怎么了?”

黎母还没开口就随手拿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盏,猛的往地上一砸,“这个?逆子!”

茶水洒了一地,茶盏碎片溅的到处都是。白氏被吓的惊呼一声,提着衣摆往旁边跳开,堪堪躲过崩过来的碎片。

“来人,去把黎楚跟沈衍给我叫回来!”黎母顾不上白氏,抬脚往外喊管家。

如今已是黄昏,管家犹豫的看了眼天色,少爷住在乡下,如今府里他的院子也没了,来了肯定还要连夜回去,多不安全。

管家犹豫着问,“??在去请吗?”

“就??在,马上!”黎母气的不轻,还请他回来,她恨不得亲自过去拿着叉子将两人给叉到面前!

管家不敢再?说什么,着下人栓上马车去请少爷回来。

赶车的小厮也是府里的“老”人,知道黎楚的脾气,犹豫着问,“少爷若是不肯回来呢?”

“你去请就是。”管家破有深意的说,“至于少爷回不回来那是他的事情,你还能当得了少爷的主吗?”

小厮恍然大悟,赶着马车去乡下了。

黎母在屋里气的又砸了两个?茶盏,白氏皱眉躲在一旁,丝毫不敢上去劝说。他还是第一次见黎母气成?这样,眼睛都布着血丝。

这笔生?意是黎母的心血,她苦心经营小心陪着,为此喝了不知道多少顿酒,眼角笑?了多少皱纹,如今倒好,黎楚就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将生?意给她毁了,这让她如??不气?

黎悦从外头听见动静进来,被发脾气的黎母吓的呆站在门口,“哇”的一声哭?来。

白氏怕黎悦的哭声再?次激怒黎母,忙跑过去抱着她将人带到院子里。蹲下来柔声安抚,“娘不是恼悦儿,悦儿别怕。”

“那娘是恼谁呢?”黎悦哭的抽噎,不解的问,“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白氏叹息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黎楚吗。”

“那个?瘸子?他又来咱家了?”黎悦眼睛瞪圆,“他怎么不死呢,老是惹娘生?气!”

“悦儿。”白氏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这话在爹面前说说就行了,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估计还是因为那衣服的事儿。”白氏猜测,“不仅你的衣服没了,可能别人的衣服也被黎楚抢了过去,所以?你娘才这般生?气。”

“这个?瘸子,别让我看见他!”黎悦垂在身侧的小手攥的死紧,湿漉漉的眼睛里阴沉沉的,哪里像个?孩子。

白氏笑,“去玩吧,待会儿吃饭再?回来。”

黎楚若是来的话,差不多刚好饭点能到。白氏起身抬手轻轻托了托挽起来的发髻,嘴角挑笑。黎悦还小,童言无忌,不管做了什么都该被原谅。

马车驶往乡下沈家村,最后停在沈家门口。小厮跳下马车喊黎楚,“少爷。”

玉帘从灶房里探?头来,看到是黎府的小厮眼睛一亮,跑过去问她,“你怎么来了?”

小厮将府里的事情跟玉帘说了一遍,“家主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的火,让我来请少爷跟娘子回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玉帘眉头拧紧,听到身后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侧身往后看。沈衍推着黎楚?来,正好将小厮的话听了个?全。

“少爷要是不回呢?”玉帘问。

小厮语气轻松的说,“那就不回,少爷的脾气家主应该知道的,我一个?下人,请不来少爷也是正常。”

玉帘脸上露?笑意,觉得黎府里也不全是白眼狼。他欢欢喜喜的看着黎楚,“少爷,咱们不去。”

黎楚靠坐在轮椅上,轻启薄唇,“得去。”

他今日就要去看看黎母能拿他如??。若是说要算账,他倒是想跟母亲算算父亲的嫁妆。按理来说,那?都该是他?嫁时的陪嫁物?,哪怕铺子没了,也该给他折算成?银钱送来。

属于他的,白氏一文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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