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是你的妹妹。”五十岚雾说。
“我看的出来。”五条悟慢条斯理。
“……”
沉寂的黑暗仿佛放慢了时间的流逝，五十岚雾没有继续说话，五条悟便陪着她一起沉默，不急不躁的样子很是从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了搭在墨镜右侧边框上的指尖，而后轻轻敲击了一下。就像是一滴墨水坠入清澈的池水，鼻梁上的墨镜自指尖开始骤然扩散成丝丝缕缕的絮状物，一圈圈漾开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露出了一双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苍蓝眼睛，犹如天空一样广阔无垠的色彩。
“像吗？”五十岚雾问他。
五条悟打量了一会儿，如实评价：“像是性别转换后还截了肢的我。”
“……”
见鬼的截肢，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五十岚雾咬了咬后牙槽，废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说出脏话。
而五条悟就像毫无察觉一样，若无其事道：“她是黑眼睛。”
五十岚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现在呢？”她没好气的问道。
五条悟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于是，五十岚雾笑了。
她有意收敛了眉眼间冷淡锋利的锐气，作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里是明显到刻意的信任和依赖，语气也放轻放柔：“呐，这副样子会让你心软吗？”
“……”
五条悟看着她，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不堪入目般抬手遮住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代入感很强。”
“已经想打人了。”
“……嗯？”
“抱歉啊，我和我妹妹之间的关系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五条悟仍旧闭着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心，看起来不那么走心的说道。
“所以这副样子不会让我心软，只会让我手痒。”
五十岚雾瞬间变脸：“嘁，我还以为能利用这副样子。”
“不，你当然可以利用。”五条悟话锋一转，语气亦变得轻快起来。
他毫无征兆的前倾了身子，猛地拉进了和五十岚雾之间的距离，那一瞬间气息的接近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感和压迫感，甚至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而后，他缓缓掀开了自己的眼帘，看人时的目光专注到令人有些悚然。那双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睛比起光，更像是藏匿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寒芒的尖刃，直直插在人的眼底。
“说说看吧，你都想要知道什么，又想要做什么。说不定，我会无条件帮助你呢。”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我给你一次机会——当然，只有一次。一次争取我的机会。”
“那么，开始吧。向我坦诚你的一切。”
“……”
面对白发少年如此强势又不容拒绝的姿态，五十岚雾嘴角一扯，给出两声冷笑。
“呵呵。”
她可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试探别人试探得这么理直气壮又明目张胆的。”五十岚雾毫不留情的讽刺，“你一定很不擅长套话吧。”
五条悟闻言还挺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最后说：“我可能更不擅长让被套话的人活下来。”
“……”
“好啦，快点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五条悟催促她，“你也是，不珍惜睡眠可是会长不高的。”
“……”
五十岚雾真的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她现在就想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到底是什么，随便抓一个幸运咒术师入他的梦或许就能解决问题了，又何必跟这个三番五次明里暗里说她矮的家伙纠缠不清。
好吧，她确实也还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总是出现在他身边，但因为每次穿越的间隔时间都很迷惑，他应该并不清楚他的特殊之处……不，这倒也不一定。
五十岚雾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
但五条悟只是露出了十分夸张的诧异表情：“难道你会拒绝吗？”
“不会吧，明明你看起来——超疯的诶！”
五十岚雾：“？”
在？你骂谁疯呢？
她就这么像是个会把自己的私事告诉陌生人，做事不管不顾喜欢刺激喜欢赌的人吗？
……
……
好吧，她还真是。
五十岚雾在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后，还真就告诉了五条悟不少东西。比如她想了解诅咒和咒术师，比如她的灵魂出窍，比如他对她的特殊性，再比如她并不来自于这个世界。
当然，五十岚雾也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她的幻术师能力，再比如她的容器虎杖悠仁。
但她透露出的那些内容已经足够五条悟震惊的了。
他消化了好半晌，才道：“你还真就全部告诉我了，你是傻的吗？”
五十岚雾：“……”
五十岚雾心平气和的在心里想着杀招。
另外，比六道骸更令人讨厌的人，她好像找到了。
不过五十岚雾会这么坦率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有恃无恐。说到底，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暂时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得了她的。她的身体在另一个世界，而一个在必要时候可以躲藏到精神世界的灵魂着实没必要顾忌什么。
一定要在这个世界找个人合作的话，五条悟就很不错，毕竟他在她这里也算是特殊的存在。不过对于五十岚雾来说，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他能看见她，或者说是看破幻术的伪装，和他敌对对她也很不利。除此之外，这人的胆子也很大。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也很疯。
“你就不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吗？”
“哦，这个啊，我看得出来。”五条悟平淡道，“你确实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五十岚雾没信，只当他在装模作样。
要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都被他看出来了，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穿越呢？
“但是真没想到幽灵妹妹这么信任我。”
他感慨唏嘘了一番后，信誓旦旦：“我会教你在这个世界的各种事情，你就放心吧。”
看着五条悟自信满满的样子，五十岚雾压下了心中的不爽，稍显欣慰的想着：这人性格怪是怪了些，还挺惹人生厌的，但或许正是因为拥有这样奇怪的性格，才可以让他没什么芥蒂和压力的接受了她这样的存在。并且就目前的情况看，对方与她合作的意愿还蛮高的。
但很快，五十岚雾就发现自己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这个有些时候比六道骸还要气人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存在，而她当初竟然奢望他能教会她理解咒力。
五十岚雾如今真的感觉，不管什么事情经过他的嘴里一说，就变得更加难以理解了起来。对方总是说什么“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啦”，“就是一种感觉而已啦”，“这其实也没什么啦”等等，她不是咒术师，听了都有点想打人。
尤其是在她指出他表述不清晰的地方的时候，对方还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反过来质问她：“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不懂？”
五十岚雾：“……”
在弄清楚咒力、术式之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五十岚雾先和这个咒术师打了一架。
可惜没打赢。
落败的五十岚雾非常遗憾的想着，她还是吃了没身体的亏。
所以，她的小容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