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忽然“呀”了一声,才发现顾安然一般,殷切而又歉意的说:“顾律师也在啊。”
顾安然但笑不语,她对江晓静的了解止于传闻和上次代理红枫案时的接触。
这么快就和好了?动作真快啊!
江晓静说:“顾律师,上次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顾安然笑笑:“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她看看表,差不多该结束了,抬头看了看其他席位的律师们,都已经在收拾行李。
她刚起身准备要走,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女孩,二十来岁的样子,在他们桌前犹豫徘徊。
女孩穿着天蓝色的牛仔裤洗的有些泛白,长长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显得有些颓然。
顾安然好奇:“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犹豫了一下,坐在顾安然对面:“你好,我叫吴桐,我能不能问问关于雇佣关系方面的事。”
顾安然没由来的对吴桐有一种亲切感,她说:“可以,你说吧。”
沈墨寒也竖起耳朵听,不理江晓静的纠缠。
吴桐说:“我在横江烟酒销售公司做销售,因为去年的时候我长得越来越胖,公司说我太胖,以我的形象不适合做销售为由把我开除了,我的学历低,社会阅历也不够丰富,再找一份工作非常困难,我想问问我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方法救济。”
顾安然最痛恨的就是随意践踏他人尊严,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上帝的那些人,吴桐的情况无疑让顾安然想起自己落魄时的那些经历,心中愤然,决定帮忙到底。
她说:“他们辞退你的理由显然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不合理性,你有没有申请劳动仲裁?”
吴桐咬着唇艰难的回答:“有,但是驳回了我的请求。”
“你可以像法院提起诉讼。”
“我对这方面一点都不懂,而且我请不起律师……”她自卑的地下了头。
沈墨寒在旁边轻嗤:“你是不是也认为自己的肥胖影响公司形象?你是不是觉得公司做的情有可原甚至符合情理?你是不是很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吴桐完全没有回击的余地,她把头埋得更低,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够了!”顾安然怒呵,她讨厌沈墨寒这样咄咄逼人,居高临下,一副杀生予夺的主宰者模样,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又知道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含着金钥匙出生,你知道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多么来之不易吗?你知道她对这份工作多么珍惜吗?你知道她背后的努力和不甘吗?”
她说:“小人物的生活你又知道多少?你一杯酒的价钱可能足够他们生活一个月,你有什么资格否定他人的人生!”
就像你有什么资格否定顾安然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否定方忠平的人生!沈墨寒!我绝对会查清当年事实的真相!
沈墨寒也被激了起来:“就凭我曾经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他愕然发现自己说漏信息,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些伤疤他并不想揭开给人看。
顾安然震惊的看着他,他还有这些过去?她一点都不知道!
沈墨寒脸上阴晴不定,他厉声说:“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有谁能看得起你!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你!软弱哭泣有用吗?对,能赢得同情,同情能当饭吃吗!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这场官司你根本赢不了!”
吴桐紧咬着唇,脸色难看至极,手指捏得泛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太多分了!顾安然蹭得站了起来:“沈墨寒!你住嘴!你对她知道多少,凭什么否定她!”
“那你又对我知道多少,凭什么否定我!”他眼中奔腾着浓烈的情绪,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有给过我机会说吗!”
她沉默的与他对视,看到他眼中的深情痛苦愤恨,这不是顾安然和沈墨寒的对话,这是顾安然和韩沈墨寒的对话。
他高大的身躯嵌在七月的阳光里看不真切。
她因为激动胸膛激烈的起伏,豁然发现她确实对他一无所知,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理想抱负,他的欢乐和痛苦……
但是他给过她机会了解吗?当初他把她当傻瓜一样囚禁在他的羽翼下,他想让她知道什么她才能知道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一点都探究不到。
所以才被他骗得晕头转向,所以才在付出所有感情知道恍然发现一切都是骗局,所以才会家破人亡,这就是你的深情吗沈墨寒,这就是你给予顾安然的报答吗?很抱歉,现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你的痛苦快乐与我无关,我只要复仇,让你也尝尝从云端跌下来的滋味!
顾安然对吴桐说:“你去申请司法援助,我来做你的律师!”
沈墨寒阴着脸:“我劝你最好不要!”
横江是沈家的产业,小小的劳动纠纷自然惊动不了沈清源,可一旦惊动,沈清源便绝对不会罢休,任何与他作对的人都不得善终,他的狠辣他亲身经历过!
她说:“我做了决定就没人能改变!”
他脸上阴晴不定,眼中暴风雨凝集:“看来红枫案的教训你还没有吃透。”
她冷漠却坚定的说:“请继续赐教!”
该死,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女人!她怎么总是该执着的时候不执着,不该执着的时候胡乱固执!
江晓静被沈墨寒阴历狠辣的气息吓到了,她怯怯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沈墨寒……”
他瞥了她一眼,只消这一眼,江晓静那精致的脸庞瞬间惨白,毫无血色,浑身抖得几乎坐不稳。
沈墨寒平复了一下心情,忽然邪魅的凑近她,声音充满了蛊惑:“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她冷冷的后退:“什么赌?”
他说:“如果这场官司我赢了,你做我女朋友,如果我输了……你随便说个条件,你也可以先想想,等想到了再说。”
她又惊又怒的瞪着他:“沈墨寒,你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劳动者已经是弱势群体了,你还要替公司打官司!你明明知道公司那样做是不对的!”
沈墨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只要有钱赚!那么多人的利益,抱歉,我不是神,我顾及不了。”
顾安然发现,他不仅狠辣还恬不知耻善恶不分。
她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他说:“因为这是你复仇的好机会。”
她眼神变幻莫测的看着他,他什么意思,复仇,她当然要复仇的!
他给出的条件很诱人,任何要求,任何……吗?
她微微思索说:“好!我的条件是如果我赢了你今后不准动叶氏一根毫毛!”算是还叶司承人情吧,至于复仇,难道一场官司就能把他搞垮吗?究竟是他天真还是她不识时务!
他咬牙,额头上血管暴突,表情有些狰狞:“你就那么在意他!你就那么在意他!恩?”
他的表情几乎要把她吃了的样子。
她冷冷的问。
他拳头捏的嘎嘣响,咬着牙道:“好!”
他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嘴角,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笑意。顾安然,我一定会把你夺过来!
顾安然走后,沈墨寒心情大好的勾住江晓静的肩膀,把她拉到回来。
江晓静面无表情的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她对不对?”
沈墨寒不置可否,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明明笑得很灿烂:“晓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聪明的女人往往下场都很惨!”
江晓静僵硬的愣在原地,紧咬着嘴唇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沈墨寒,你好残忍!
可是明明知道你无情又残忍,我还是情愿被你的残忍所伤。
她快步跟上他,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他们亲密的好似热恋中的情侣。
晚上,顾安然正琢磨着如何跟叶司承交代的时候,叶司承打来了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安然?还没睡?”
对于他的亲昵她总是觉得有些无措和扭捏,向来淡定自若的她到了他面前就开始慌乱起来,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心开始为他悸动。
她说:“没有,你呢?”这简直是废话,他要是睡了还会打电话给她吗?她能不能再白痴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声的轻笑,他说:“我也没有。”
顾安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陈白崩溃的声音:“嗷!噩梦噩梦,我一定是在做噩梦,堂堂冷酷霸道、雷厉风行、无情无欲的叶大总裁竟然在温声软语的和某女人煲电话粥,啊啊啊!世界末日是不是到了吗?墨华……唔唔唔……”
后面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巴,只能听见闷声呜咽。
顾安然也不觉失笑,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耶,恩,挺可怕的。
还记得刚见到他时,他简直就是地狱修罗!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那么怕他了呢?到底是自己的心变了还是他变了?
过了一会听筒里又传来叶司承的声音:“安然……”
“恩。”
“我想你了!”
“开门!”
“啊?”顾安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啥意思?
电话那头又换来低低的好听的笑声,是叶司承特有的笑声,他说:“给我开下门,我在你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