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记得那个夜晚,所有的恶梦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爸爸再也不会温和慈爱的笑骂她淘气,妈妈也一病不起,好多亲人被公安局的人抓去训话。
债主一个个几乎把家里的门槛都踩破了,甚至还有人雇了黑势力想要把她和弟弟拉走卖了。
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夜里不敢睡觉,白天不敢出门,她偷偷喊沈墨寒哥哥救我,可惜他早已不是他的墨寒哥哥。
妈妈高烧不退,可能染了肺病,咳得厉害,顾安然带着妈妈和弟弟去医院看病,出租车都不愿意为她们停下。
她们成了世人心中的罪人,是诈骗犯的同党,只会想你是罪有应得,没有人会同情罪人的妻儿。
南方的梅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看着雾蒙蒙的街道,那时的顾安然茫然而无措,脸上淌下来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握着手中的车钥匙,转身朝车库走去,她从来没有开过车,只是看爸爸开车多了,稍微知道点。
她将家里最后一辆车开出车库时撞了两次墙,压坏了一个垃圾箱,冲破了好几处栏杆。
她的头上也磕出了血,这辆车其实已经被司法机关扣押了,他们来不及拖走,车门处还贴着法院的封条,她学着爸爸的样子,熟悉了车的性能,和弟弟一起把母亲抱到车上。
路上的车并不多,顾安然还是紧张的浑身发抖,百货大厦的液晶屏上播放着千宇公司一案的跟踪报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顾安然的注意力,他站在人群中,英俊挺拔,眸若繁星,笑容清淡自信。
一个记者问:“沈律师,您是如何掌握千宇公司犯罪的证据的,这个案子牵涉深广,对打击经济犯罪具有重要意义,您能简单说一下吗?”
顾安然着了魔似的盯着大屏幕,是他,韩沈墨寒。
韩沈墨寒淡笑:“案件仍在侦查阶段,鉴于职业道德……请见谅,我必须保密。”
另一个记者问:“沈律师,你是否会代替千千万万的受害者以首席代理律师的身份让恶人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他说:“我会尽力。”
顾安然一下子震住了,脸色苍白的厉害。
韩沈墨寒冷冽的话犹在耳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所有的犯罪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抱歉,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利用你的感情,但是面对正义我只能如此。”
难怪他一定要进爸爸的公司,原来他早就打算这么做了,是因此才和她恋爱的吗?
当顾安然听见弟弟的惊叫和刺耳的刹车声时一切都晚了,她将全身的力气压在刹车上,积满雨水的油柏路非常光滑,嘭得一声巨响,车身在打了好几个圈之后狠狠得像护栏撞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很久之后,洁白宽敞的病房里,赵暖暖焦急的握着她的手,略带稚气的脸上冒出了几根青胡茬。
赵暖暖是唯一一个没有抛弃她的朋友,没想到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了他。
她浑身都疼,全身都被冰凉的支架固定着,她说不出话,只是焦灼的望着赵暖暖。
他却好似明白他的意思:“阿姨和嘉明都没事,你伤得很重,好好休息,放心,我已经求我爸爸帮你们了。”
往事不堪回首,顾安然惦着脚尖,想偷偷溜回房间,手刚触到门把就感觉有两道光狠狠的盯着她,她讪讪的转身,赵暖暖就站在她身后。
赵暖暖微微挑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初犯啊,怪不得我阳台上的衣物总是丢呢,是不是你干的?”
顾安然脑门上全是黑线:“哦,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最近倒是捡到一些衣物,大红花衬着绿叶,还有一个是黑色蕾丝比基尼,是不是你的?”
赵暖暖眼角抽了抽,和她斗嘴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赢过。
他说:“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点银耳莲子粥。”
她说:“我自己来吧,太晚了,你去睡觉吧。”
她喝着热乎乎的粥,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明天一定要把案子拿到手。
早晨,叶司承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他的桌上放着一盘美国红提,还有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有个活泼的身影在落地窗前上蹿下跳。
叶司承下意识的看了看门牌号,确实没错,他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募得转过身来,顾安然头上包着游击队似地头巾,手里拿着擦窗器,大大的眼睛让他想到小鹿。
她蹦跳着过来:“给叶总请安!我在给您打扫房间。”
叶司承挑眉:“我看见了,其实想贿赂我你完全可以换一种形式。”
她疑惑的看着他俊朗而冷酷的脸:“什么形式?”
他笑着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沐浴露淡淡的清香混合着烟草味传来,他的声音低沉性感,充满魅惑,温热的语气喷到她的耳廓痒痒的。
他说:“性贿赂。”
他缓缓起身,看到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心情顿感舒畅。
红枫公司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当事人委托的案子三天之内就要给答复,眼看着三天时间刷刷过去了,叶司承依然没有半点松动。
宋文涛劝她:“安然不是我不帮你,叶总的决定完全正确,他其实很考虑你的感受了,我们完全可以把案子一声不吭的退回去,他希望你处理事情能够冷静些,你难道没有发现叶总对你有些不同吗?他是在培养你,你以为小小的案子他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顾安然傻眼了,他对她有什么不同吗?
宋文涛低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唉,安然,不管和沈墨寒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该放手的就放手吧,总还有更适合你的人的。”
他的意思很明白,沈墨寒是市长公子,是高干子弟,是富家少爷。
她只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小市民,她和他隔着不止一道鸿沟,在外人看来,她这么积极争取红枫的案子只不过是想和沈墨寒有更多接触,就像前段时间媒体说的那样,她不过是想借沈墨寒出名罢了,或者想巴结他。
晚上顾安然和红枫公司的代表有个会面,地点定在绿水人家,如果不能通过宏博代理,她希望能以自己的名义挣取到代理权。
枫叶公司一共来了五个人,经理申月兴喝的满面红光,兴致正高,他端起酒杯递给顾安然:“来,顾小姐,申某敬你一杯。”
他盯着顾安然眼中放着异样的光彩,杯子几乎塞进顾安然的手里。
顾安然礼数周到的挡开酒,端起自己的果汁:“申总乃人中豪杰,应该是我敬申总。”
枫叶的商务副总刘泰在一边咋舌:“哎呀呀,顾律师,您拿果汁敬酒可说不过去啊,咱们可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啊,怎么说也得三杯白的呀。”
合作伙伴这四个字无疑是想提醒顾安然这杯酒不喝可就合作不起来了啊。
顾安然本来以为只是个小小的会面,来的时候只带了黄晓敏,黄晓敏酒量本来就不大,几杯下肚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来,顾安然只好一个人作战。
刘泰不依不饶:“都说宏博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顾律师难道是觉得申总敬不得这杯酒么?”
这话说的又狠又准。
申月兴手中满满一高脚杯白酒,顾安然正犹豫怎么拒绝,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申总,这杯酒我替顾律师喝如何?”
众人齐齐抬头,申月兴一脸惊骇、喜悦、不可置信,商业界、金融界、地产界、饮食界的神话都就站在他面前,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叶司承走过去,淡淡的看了顾安然一眼。
申月兴端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他以为顾安然只是宏博随意差遣的小职员,拉拉客户跑跑关系,陪客户喝几杯自然没什么,想不到她居然是王母娘娘。
墨华笑眯眯的接过申月兴得酒杯道:“申老板,跟女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