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的照片没了,可那高校辩论赛颁奖后,他扯开红领带,手搭在我肩头送我的心跳忘不了。

他勾着薄唇指着前方的领队说:“学妹,笑一个。”

我把碎屑扔进纸篓,心是死了,可那痛感还在延续。两扇壁橱敞着,我搬空我的衣服,书桌里的设计稿也收入行李箱,就这样,箱子不满,就像我胸腔里五脏少了一颗心脏。

我坐在床边,看着剩下的那几扇闭合的衣柜,咬咬牙起身拉开。

樟木的香,萦绕在满满当当的男士西装上。

我的手指轻轻触碰最边沿的一件。

201*年3月,我把第一件做给宋离予的淡蓝衬衣挂进这里。一周后,一条米色的西裤也挂在衣架里。一个月后一件春款的西装套在了最外面。

我的手指轻触柔软的布料,它挂在这里两年七个月零三天,还崭新如初,却老了样式。

我的手从最左边拨数着到了最右边。

从春到夏,从秋入东。

短袖长袖,西服夹克,款式越来越新,一共……25套,我为他裁剪定型。每一剪刀,每一针线的过程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想着他穿着世界独一无二的套装的样子,最怕的又是成衣后被带到这里储藏。

后来,我开始为肚子里的宝宝裁剪小衣服。

拉开抽屉,那蓝色粉色一叠一叠。

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他们再也穿不着我做的衣裳了。

最伤的是回忆,我把脸埋在柔软的布料中:“小瞎子,你说,你好羡慕那些人回家有爸爸抱,有热饭吃,有妈妈裁剪的衣服穿的孩子……”

那珍藏在心底的记忆变成撕扯我的利器,它跳出来,把我拉进那骚臭的暗黑的仓库。

十二岁的我穿得邋遢,我紧紧的靠在小瞎子怀里。他的肩膀很瘦弱,但是却像努力揽着我。

我们被关在仓库已经两天,第七个孩子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拽走,剩下的十多个已经不哭了,呆傻的蜷缩在一起。

然后在小瞎子手心里点了七下。

“第七个人被带走了?”

“啊啊。”我低声应着两声,盯着好不容易打开的铁门外的环境。

小瞎子一直很冷静,但饿了两天后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他把脑袋靠在我的头顶,突然轻声说:“小哑巴,你有没有家人?我住在好大好大的房子里,有佣人,却见不到爸妈。你说什么是家?是不是回家有热饭,爸妈能陪着,有妈妈做的衣服穿?”

“啊啊……啊啊……”我有爸爸妈妈,可他们生了弟弟,我是多余的,我被抛弃了,我没有家。

“啊啊……”我伸出手摸着小瞎子眼睛上的纱布,可那一个“家”字怎么张口都是一个“啊”。

“不要急,我只是说说,我们都会没事的。不要担心。”小瞎子伸出手,把我揽得紧紧的。

而现在的我,抱着空空的西服,把当初那句我说不出的话说了出来:“我想有个家……小瞎子。我也想有个家,回家有热饭,爸妈能陪着,有妈妈做的新衣……小瞎子,我嫁给你了,你说的我都有做……我等你回家,给你做饭,我想陪伴你,给你做了那么多新衣服。我想给你一个家,我也想要一个家。”

可那一盘盘的冷饭,春夏秋冬的衣裳,都在说,这座冰冷的城堡,盛着不是期待,而是孤身一人的……寂寞。

明明不想软弱,明明要冷静走掉,可我抵不住回忆的侵袭,哭着哭着趴在床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