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贺楼星,清远一个人回到家中,他倒了酒一人自饮自酌着,这几天过得有些刺激,唯恐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份宛若钢丝行走的平衡。

海星的夜晚很漂亮,特?有的蓝色月亮幽谧地挂在天边,繁星闪烁间偶有一丝清淡的响声,或是飞船,或是虫鸣,一声响动过后又是寂静,万家灯火,晶莹闪烁。

他拿出光脑,微抿了一口酒后找出两张照片,放到一个界面对比起来,贺楼明那张灯光更锐白?些,贺楼星那张是在家拍的,看起来背影暖黄。

不过没关系,清远手?指动了动,将?两张照片都调成了黑白?色,再将?背景虚化一下,裁剪合适之后将?其中一张换成了自己星网上的头像,他端详了一会?,发现自己都分不清是哪一张。

薄唇中传来一声低笑,他唇角勾了勾,自己被道侣带偏了,本?来就?是一个人,又怎能分清?

贺楼明还没从办公室离开,抽屉里?的光脑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停下来手?中的文件,手?指轻点上面的屏幕,发现清远的头像已?经变了。

黑白?色的头像上,两人相拥在一起,清俊温雅的人略低下头,乌黑的发丝与面容形成明显的对比,他眉目含笑,像是一幅端雅的水墨画,被他拥住的人只有一个背影,但两人之间的亲昵自然谁也看得出。

他手?掌缓缓覆上胸膛,那里?像是被一股温热的水包裹住,轻柔的水洗去了上面所有的不甘和遗憾,如今只留下一颗温软的心。

他笑了笑,慢慢地走了出去,踏上了飞船,在茫茫的宇宙中,这艘飞船带着他去海星,去见他想见的人。

贺楼星到了埃兰星没多久,飞船刚停在酒店门口,他眼前?却突然多了一道声音,此时埃兰星天色暗沉,他身影倾泻下来,挡住了贺楼星面前?的光。

他唇角弧度有些微妙,“你好,我是周辰,我有你很感兴趣的事。”

贺楼星眉梢微挑。

——海星——

贺楼明看着房间里?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形微动,伸出手?臂搂住清远的腰,将?人抵在自己与沙发之间,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贺楼明从眉骨向下一点点地亲着他,低声开口,“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来了。”

清远说,“或许我们有心灵感应。”他眉梢眼角带着笑意?,口吻中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可偏偏神?情有些认真,两厢结合,带着一些不太正经的深情,贺楼明看他就?觉得心痒痒的。

他伸手?摸上清远的脸,微凉的手?指寸寸巡掠,半真半假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我恨不得让你死在我身上。”

清远这人很少说情话,偶尔来一句就?让人招架不住。

清远正色道,“那可不行,”他眨了眨眼睛,“毕竟我不行。”

贺楼明直接笑出声来,他掏出光脑点开清远的头像,“真把这个当?成头像,以后不换了?”

清远说,“不换。”

他左手?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发出的光芒低调而?又柔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温柔而?又悠远,“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换。”

贺楼明看他清朗温和,眸中的光晕比海星夜色还要温柔上几分。

曾经清远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那是在星星还未回来时,在某个夜晚他抬眸看着天幕繁星闪烁,披着一身的月华,缱绻的让人心动。

那时的贺楼明知道他在看星星,他从身后将?人抱住,内心带着一点渴求,他希望有一天清远也这样望着他。

如今,想要的都得到了。

贺楼明声音低沉,像是用声音诱惑人的海妖,“清远,你爱我吗?”

清远握住他的手?掌,体温渐渐地渗透进来,“爱”。

从没有爱过别人,是一点一滴的学会?爱。

贺楼明问,“有多爱我?”

“我也不知道,”清远慢慢地开口,像是围在篝火旁说着一些过去的故事,“只觉得越来越爱你,每天都多一点的那种爱。”

贺楼明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鼓噪的心跳平缓下来,他看着窗外繁星点点,声音温柔地不可思议,“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没有缘由的那种爱。

那日海星飞船初见,隔着白?色的保护罩,他将?他身影收入眼中,从此之后就?忘不了。

见他与星星情投意?合,内心焦灼,难过的不能自已?的那种爱。

见他执意?去看星星消失的地方,心痛的那种爱。

用卑鄙手?段得到他、以为要离开时痛彻骨髓的爱。

清远‘嗯’了一声,手?掌慢慢地摩挲着他的手?指,“我知道。”

贺楼明轻轻地闭上眼,这茫茫宇宙无边无际,星辰更是数不胜数,在这硕大的世?界中,有一个人了解他所有的卑鄙、嫉妒,连着身上好的坏的一同接纳,像是流转过时光绵延,兜兜转转地相遇,如此又再次相爱。

贺楼明声音中带着困倦,他很想睡,却还是强答精神?问道,“你会?一直爱着我吗?”

清远用手?指慢慢地梳理他的黑发,“会?的。”

“永远?”

“永远!”

漂亮的眸子慢慢地阖上,像是陷入了黑甜软的梦境之中,清远将?人抱到卧室放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木盒。

这是进入这个位面之前?雪陌给他的,如果是一个神?魂的话如今他们已?经回去了,但这个世?界是两个,他只能将?安抚好的神?魂收到这里?,带着那一片一同回去。

打开木盒,放到贺楼明身边,突然门铃惊响,像是投石入海,惊起涛浪无数。

清远闭了闭眼,取下手?上银色的戒指,换上那枚蓝色的走了出去。

贺楼星站在门外,他眼尾带着些红色,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清远”,他怔怔开口,“光脑上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都没回我?”

清远侧身避开,由着他进来,这时才点开光脑,视线一扫,发现近二十条消息,最早的已?经是四个星时之前?。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安抚那片灵魂的事,换好头像后就?再也没看光脑了。

清远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哑涩,“贺楼星,抱歉。”

贺楼星眉头狠狠地一跳,“你别说抱歉!”上次他也说了抱歉,接下来就?是说了分手?。

他手?掌慢慢地蜷缩在一起,喉咙干涩地一句话也说不出,闭着眼慢慢开口,“今天,有人给我说了一些话。”

清远问,“说了什么?”

‘清远是故意?让你来这的,他想要支开你。’

‘他与贺楼明一直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

‘他不好意?思说分手?,所以想让你自己明白?。’

‘他对你很愧疚,但也只是愧疚。’

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贺楼星覆在膝盖上的手?大力到骨节泛白?,他突然起身抱住清远,手?臂勒地腰身有些发疼,“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你才来的。”

清远慢慢地松开他手?臂,神?色有些复杂,“是不是......我和贺楼明的事?”

能让贺楼星半夜从埃兰星赶来,也只有这种事情了。

贺楼星脸上血色尽失,惨白?的像是一张纸,他勉强扬了扬唇,“没有。”

清远转头看着他,轻轻地牵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卧室看看。”

贺楼星毫无预兆地大力挣扎起来,“我不看我不看,”他一个劲地向后退,声音里?已?经有了哀求,“清远,我不想看,你别让我看!”

就?像上次那样,在看到贺楼明亲吻他时,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了抱歉,旋即就?是分手?。

这次呢?是不还是这样?

连那点愧疚都不愿给了?想要说清楚?

他挣脱不来,被清远牵着进了房间,床单微皱,却什么没有。

贺楼星一下子睁大眼睛,呆愣着站在了原地。

接着又被带着去另一个房间,仍是什么都没有。

清远还去翻了翻窗帘,窗帘被撩开,后面只是窗户。

他转头轻轻地笑,“要不要去卫生间,说不定藏在那里?。”

贺楼星低着头搂住清远,下巴搭在他肩头上,“清远,抱歉。”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你,只是给你发消息你一直不回,就?想了很多。”

清远伸手?揽住他,“别说抱歉,”他亲了亲贺楼星的额头,“你能来,我就?很高?兴。”

要是他不来,自己想东想西的,那才会?出事。

自他回来,清远更多心思在贺楼明身上,是有些忽略他。

贺楼星太乖,但他也会?不安难受。

清远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明天去结婚。”

这场婚姻迟了一年?多,但好在还来得及。

贺楼星眼神?亮了亮,“好”。

他晚上就?在这里?睡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个小木盒。

贺楼星好奇打开,里?面是一团光晕,小小的一个,他伸手?要去戳,却被清远夺去。

清远说,“这个不能乱动。”

“怎么,难不成是宝贝?”

“当?然,是个很重要的宝贝。”

贺楼星哼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银河在静静地流淌,宇宙的一切都在变化着,他们去领证的那天,星网上突然一则消息冲上了热搜:失踪百年?飞船回来了!

这宇宙茫茫但并不空旷,迷失的人会?再回来,别离的人会?再相逢。

有人也终于等到了他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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