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看着办公椅上的总裁,他身上西装依旧穿的笔挺,袖口在手腕边挽起,露出的腕骨线条流畅性感,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漠然,抬头时隐约可见眼中的不愉。

她心里有些发虚,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看到总裁这副模样,她将文件交到男人手中,看着眉心微皱的男人,试探道,“清总,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清远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助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有些冷淡,“文件没问题,你先出去吧。”

小锦脚步轻轻地退出去,声音轻缓的关上了门。

清远拿出手机,上面是这几天让人查的消息,他一张张地看着那些照片,面沉如水。

指间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敲,这个世界真的有了一个死去的贺楼明,他与清远自幼相识,少年相恋,十年前意外去世后清远独身一人,直到几个月前遇到了长相相似的傅允痕,才开始了新的恋情。

清远闭了闭眼,再一次对道侣的脑补能力有了个清晰地认识。

联系起傅允痕最近的举动,他为什么变得不安地厉害,每天缠着清远,有时会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亲密的时候他分明浑身发抖,满脸都是眼泪,却还是紧紧地搂住他,这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这个世界与傅允痕相互影响,若不是他对清远白月光一事深信不疑,自己都相信了是替身,哪能真的出现一个死去的贺楼明。

清远闭着眼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地厉害。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连他看起来都像是自己对贺楼明余情未了,找了一个各处都相似的人聊以慰藉,何况是敏感固执的傅允痕呢?

也不知道傅允痕这段时间是怎么忍过来的,憋了那么久才爆发出来,要真是魔尊贺楼明,以为自己是个替身,能把前任神魂抽出来当着他面给捏碎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手指无意识的划开屏幕,绿色聊天软件中是几十条未读的信息,最早的信息是今早八点,最近的距现在只有九十分钟,他一直滑到顶端,才一条一条的往下翻。

早上好,清远。

今天天气真好,记得多喝水呀。还带着一个可爱的猫眯图片。

我今天看到一颗树很有意思,给你看看。

你今天是不是很忙,我有没有打扰你?

你太忙的话不用消息,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看。

......

我下午要练琴了,晚上弹给你听好不好?

老师夸我弹得好,他已经走了。

......

你今天晚上回来好不好?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

牛排可以吗?不行我再换。

.....

对不起,我那天晚上喝醉了。

我不该逼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

......

到后面已经有了哀求的口吻,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六点整发的,只有几个字: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清远指腹轻轻地划过屏幕,慢慢地打出几个字:我一会回来。

消息刚一发出,就有了回复,像是那端的人一直盯着手机。

好的,我在家等你。【笑脸】

清远看了一会,才摁灭了手机,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他的面容,清远第一次有了怀疑,他真的......能安抚的了贺楼明吗?

房中黑色钢琴上白皙手指灵活,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从他指间传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室内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发梢末端,缓缓地倾泻在他漂亮的眉眼上,漆黑的眸子有了笑意,像是夜空中点缀的繁星。

一曲终了,傅允痕抬头看着一旁的人,“好听吗?”

他神采飞扬,笑容干净明媚,与聊天记录里那满身哀求的人相去甚远,像是剥离了所有不堪的情绪,被人娇惯着宠爱,无忧亦无虑。

清远指间微微颤了一下,这不是傅允痕的笑容,这是......这个世上已经死去的贺楼明的笑容。

傅允痕神色自然的走过来亲了亲他,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走到餐桌前,煎好的牛排还冒着丝丝的热气,桌上蜡烛烛蕊散着余热,分明是昏黄的暖色,此时却看起来有些刺目。

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清远,紫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滑过透明的高脚杯,像是一朵艳丽高傲的花被生生地揉碎,傅允痕慢慢抿了一口,淡色的唇色被浸染,他轻轻地亲着清远唇角,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意味,“清远......”

尾调拖得很长,唯恐他拒绝。

清远闭了闭眼,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情绪,轻轻推开他哑声道,“傅允痕,贺楼明......”

“那天晚上是我不好。”肩膀传来的力道让傅允痕唇微微发颤,烛火倒映在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浓稠的哀求,他慢慢地靠上清远的胸膛,抓着他袖子的手指有些发颤,“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他声音低下,一字一句地开口,嗓音干涩仿佛是在强忍着什么,“是我太不懂事了,我日后不会再闹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清远指间颤了颤,他在被人当做替身之后还说是自己的不懂事。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抛弃的所有的自尊,慢慢地弯下骄傲的脊骨,去学着那个‘贺楼明’的样子去讨好他,只求他们能够继续。

可是......哪有相恋的人这样卑微啊?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相互的,而不是靠一个人一味的退后来维持。

这片灵魂一味的退让隐忍,这种求来的感情真的能安抚的了他吗?

清远慢慢地将他头抬起来,那双眼尾上挑,凌厉眼形的凤目此时像是被浸在水中,自眼尾氤氲出一道湿痕,却生生被人忍住,只等着最后的审判。

有烛火爆开的轻微声音此时却清晰地入耳,长久的沉默让傅允痕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他敛着呼吸去亲清远,薄唇微凉又在微微的颤抖,“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在这一瞬间,清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指尖动了动,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像是要把他搂在怀中,又像是再一次的想把他推开。

他心里也是乱地厉害,如果答应傅允痕,他会认为是那个贺楼明的缘故,如果不答应,会怎样连清远都不清楚。

清远最终还是推开了他,看着一瞬间睫毛被泪水浸的冰冷黏湿的人,压着嗓音低声道,“傅允痕,你让我再想想......”

再想想如何才能安抚好,如何才能走出这个局。

傅允痕望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清远还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可以变得这么快,就只是因为他说了几句贺楼明的不好,他便不愿意了。

傅允痕慢慢地仰着头,眼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他轻轻地闭上了眼,像是终于接受了一切,攥紧的指尖又松开,着一身白,在这蝉鸣声的夏夜里,走出了这个居住了几个月的房间。

清远看着他萧瑟寂寥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面前,他像是要去追,但最终只是看着他渐行渐远。

窗外是万家灯火,远处是高楼林立,隐约有喧嚣传来,最后又归于沉寂。

月朗星疏,斑驳树影,虫鸣低语,一切是照旧,一切却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