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峰,密室。

玉床上的墨衣男子紧紧闭着眼睛,漆黑的发丝散开了许,一只修长的手覆上了他的眉眼,再缓缓地上移,慢慢地梳着他的黑发,白皙的手指映着乌发,使黑的愈黑白的愈白,两相相映,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密室里燃了安神的香,淡淡的味道悄无声息地充盈着整个密室,闻久了心都静了下来。

清远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梳着贺楼明的头发,视线在他面上游移,看久了越发觉得贺楼明生的漂亮。

眉毛乌黑,睫毛浓密地像是一把小刷子,鼻梁高挺嘴唇饱满,闭着眼时看起来很乖,一点也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乖戾。

他用指腹慢慢地摩挲了一下贺楼明的唇,低头亲了一下,一触即离得一个吻,像是羽毛拂过一般。

他唇里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喟叹,“贺楼明,你真是......”

让人好气又好笑的。

当初结成道侣虽是紧急之下的法子,但他未想过解契,甚至说这三年来越发的接受贺楼明了,他开始真正的以一个道侣的身份与贺楼明相处,他对贺楼明说‘过去的已经过去’,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呢?

贺楼明的爱与恨都太过强烈,炽热的像是一团火,那是清远从未见过的感情,可他并不排斥这种浓烈的情感,而是这三年来慢慢地理解、接受。

他们是道侣,拥有漫长的生命,在绵延的光阴里,总会找到一个恰当且让彼此真正舒服的相处方式。

出了密室,修真界阳光洒在身上,像是泡在了温热的水里,清远看了看坐在殿内自饮自酌的男子,心情不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来的?”

玄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好气道,“我就没走。”他睨了一眼清远,晃了晃酒杯,“成功了?”

清远:......

摸了摸鼻子,“唔,没有。”

不但没带回来一抹碎片,还让它走的更远了。

玄机嗤笑,毫不客气的嘲讽,“那你是安抚了个寂寞。”

话还真是没说错,就是听起来让人牙疼。

他坐在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两樽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清远抿了一口,淡淡开口,“下回不会了。”

怎么着也要成功一回。

玄机闻言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杯中液体晃了晃,“你还要去?”

清远转着酒杯,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风华绝代,“不然呢,我看着他魂魄四散,在小世界流转个一二百年?”

清远看着玄机,眸子有些复杂,轻轻地话语飘到了他耳中,“我对他其实不太好。”所以第一个世界里,贺楼明才会认为那是幻境。

那一年,二人针锋相对,他当时话说的挺绝的,可贺楼明在他离开后还是制造幻境欺骗自己,让人......很心疼。

“现在有机会,我想去陪陪他。”他身子向后靠去,姿态放松甚至有些懒散,语气也是闲适的,可玄机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谁说也没有用了。

玄机叹了一口气,“行,你去吧。”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皱着眉开口,“这里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了,另外,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安抚魂灵的宝物,到时候可能会用上。”

清远闭了闭眼睛,没说什么谢谢的话,只伸手斟满自己面前的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他又回到密室,看着贺楼明,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贺楼明,你这回可得乖一点。”

神魂离体,进入小世界中。

暖黄色的灯光照着大理石的桌案,半镂空设计的柜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酒,吧台前的皮质椅子在灯光下发出润泽的光,耳边有轻柔的音乐声响起,闲适而有氛围的清吧如今是越来越多人选择放松的地方。

如今还未到夜晚,店中人有些少,吧台正低头擦拭酒杯的姑娘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小姑娘吓了一跳,慌忙的回头像后看,看清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姐,你吓死我了。”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

被她叫做姐的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一头波浪卷披在雪白的香肩上,涂着大红口红唇饱满欲滴,她身材丰满,玲珑有致,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笑着搂了搂小姑娘的腰,语带调笑,“姐给你说,看八点钟方向的男人,低头别直直望去,你要是能勾搭上他,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小姑娘直愣愣地看了一眼,就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低头擦着玻璃杯,雪白的布紧紧攥在手里,“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方才仓促之下看到的男人长相有着不输于电影明星般的俊美,西装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上身穿着灰色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肩宽腿长,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偏偏又多了分禁欲的气质。

他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腕线,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有着说不出的好看。

她低着头嘟囔道,“人家哪能看的上我呀。”

女人笑道,“怎么就不能看得上你了?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种未出校园的清纯气息,就像咱们这里的小傅吧,多少人看他呢。”

“我又没有小傅那张脸”小姑娘低低开口。

“好了,你也很可爱。”女人轻笑一声,“不过姐给你说啊,就他那手上的表啊,够你大学四年学费了。”

说着,伸出雪白的四根指头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

“四万啊?”

“我的宝贝啊,敢不敢再想的多一点,四十万呢。”

小姑娘眨眨眼睛,有些呆愣,“可我四年学费二万多啊。”

“姐没上过大学,姐不知道啊”娇笑一声,伸出手将她耳间碎发别到耳后,微微上挑的眼眸带着惑人的媚,“姐就靠这家清吧糊口度日呢,说不定哪天姐就得流落街头了。”

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伸手遮住额头,一副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的样子,“小傅呢,今晚不是他唱歌么,让他好好唱,尽量多唱些,要不就笑笑也行,姐就指望他美色惑人呢。”

小姑娘一脸黑线的看着她,“小傅是唱歌的,又不是出来那啥的。”

“你说,自他来了后,我这店生意好了不少吧。”笑着瞥了她一眼,“你们这些小姑娘各个都是颜控。”

小姑娘低声说,“说的好像姐不是一样。”

“不不不,姐只爱钱,姐要和那位有钱的大佬说说话去了。”话落,就朝着八点钟方向的男子走去。

清远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戳着面前的酒杯,里面的酒和他以前喝过的每一种都不同,颜色是冰蓝色,入口带着微微的甜,咽下去的时候还带着苦和酸味,但是并不难喝,反倒是舌头被刺激的分泌液体。

他来小世界已经几天了,愣是没见到贺楼明,不过凭借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指引来到喝酒的地方,总觉得在这里能见到他道侣。

“先生,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轻柔的声音传到耳中,清远抬头,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裙的女人。

“不必了,谢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他喝酒,但还是拒绝了。

女人轻笑一声,吐气如兰,“那......先生请我喝一杯吧?我们聊聊天,就当是抵了你的酒钱了。”

清远一愣,倒没想到眼前的人没有带钱。

向旁边侍者招了招手,女人笑意更深,“我要一杯长岛冰茶。”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坐到这里,但还是乖乖的去吧台让调酒师做了一杯端来。

女人轻轻抿了一口,“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问对方问题好不好,不想说的就喝酒呢。”她眨眨眼睛,“你先来吧。”

清远若有所思,女人脸上笑地魅惑。

又戳了一下杯子,清远开口,“洗手间在哪里?”

女人笑容一僵,伸手指了指右边。

“谢谢。”刚才戳杯子的时候有酒洒出来了,手上湿淋淋的,想要洗手的清远礼貌道谢,然后转身去了刚才指的方向。

徒留女人在原地,暗恨自己抛媚眼给瞎子看。

清远洗干净手后,正要去旁边烘干机时,身边突然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一个声音,许是有什么急事,那人低着头直直撞到清远身上,清远倒没事,他身形不稳地向后倒去。

傅允痕原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却被男人一把伸手捞起,强健的手臂硬是牢牢地捞住了他,他抬目去看,却看到眼前俊美的男人眼中有了笑意,头顶的灯映在他眸子里,像是其中有着无限的深情,他道,“贺楼明,我找到你了。”

眼前的人单薄纤细,身躯是一种界在成年与少年之间的感觉,脸庞尚有几分青涩,但眼尾上挑,鼻梁高挺,从良好的骨相中隐约可见日后的风华。

虽然不清楚他的道侣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样子,但清远清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道侣贺楼明。

被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着,像是在看一件珍宝,傅允痕突然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种烦躁,他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说着,便闪身从他身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