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蔓延到口中,清远慢慢地舔了舔唇,他垂眸下瞥,一双眼像是三月桃花酒,带着朦朦的醉意。此时慢条斯理地舔去唇上血腥,模样有着说不出的色气。

“你想如何?”眉头微挑,抬目看着贺楼明,面上一片冷淡。

贺楼明眼神如刀,他像是要刺破这份淡漠,但终归只是徒劳。

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像是要借着肺腑间吸入的气体平复他疼痛难忍的心脏,他突然脱力般松开钳住清远下巴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出走。

他身姿颀长,仍是以往那般走路带风的样子,只是脊背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像是浑身的骄傲被人碾碎。

身后突然传来触感,紧接着就被人从后面环住,原本还平静地贺楼明像是被烫到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大力地去拽自己腰上的手,眼神狠戾的像是一头小狼,他剧烈的喘着气,拼命地撼动着腰间像是铁锁一般的手,可最后尽是徒劳,只是被清远拦腰抱起,然后放到了床榻上。

贺楼明突然觉得累,一股无力感席卷他全身,像是浸到了泥沼里,走一步都满是困倦。

以前他也走,走的也累,清远不动没关系,他多走几步就是了,清远后退都没关系,他走快点就是了,总有一天能追上的。

可是他唯独不能冷眼旁观他在情网里困顿挣扎,待他陷入其中后拂袖离去,尽将他所有欲望、痛苦、求而不得收入眼中,而后像是看了一场戏后意兴阑珊地走开。

贺楼明用手遮住眼,声音里带着疲惫,“我还是你弟子的时候就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胸腔里的感情都要溢出来,酸涩又胀的人难受。

他嗓子干涩,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牵扯到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一字一顿,字字宛如刀的刺向自己,“自己弟子对师尊产生这种感情,你恶心透了吧?”

没等清远回答,他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慢慢地蜷缩起来,声音里带着呜咽,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童,“你觉得恶心就把我赶出来了,就不要我了,你还说我日后再与天一宗没关系了。”

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已经是破碎不成调子。

清远只觉得心上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下,他伸手去拉开覆在贺楼明眼上的那只手,掌心冰凉,像是冬日屋檐上的冰霜。

用了些力,刚将那只手握在手中,房中突然弥漫出黑气,刹那间,像是一下子从白昼到了黑夜,什么也看不到。

清远摸索着触到了贺楼明脸颊上的湿意,他顿了顿,慢慢地低下头,轻柔地将那些略带咸味的液体吮去,柔软的唇缓缓向下,轻轻地撬开牙关,温柔又带着安抚性的与他缠绵。

一吻闭,只有两人呼吸声纠缠在一起,连心跳都渐渐相融,再也分不清彼此。

黑暗中,贺楼明感觉到清远在他身侧躺下,像是哄孩子那般轻轻地拍着,“没有,贺楼明。”他嗓音低沉而温柔,像是一缕月色照进了池水里,“我从未觉得恶心,从来没有过。”

无论是当初的清远还是如今的清远。

那还是在出云峰的时候,雪陌前来拜访,她向来随性,那日好像说了什么想与清远结成道侣之类的话。

清远知晓她的性子,也未驳回,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可贺楼明却当了真,十几岁的少年,喝地烂醉如泥,眼睛通红的像是灵兔,看见他了,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他背上,软乎乎的像是豆腐,他唯恐他拒绝,只小声地开口,“师尊,你能不能不要和雪陌仙尊结成道侣?”

那时清远有些诧异自己这个一向乖巧的大弟子说出这些话来,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不会的,师尊不会和她结成道侣的。”

就这一句话,让惴惴不安的贺楼明放下心来,他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童,笑得满足。

贺楼明整个人蜷在清远怀里,他慢慢开口,声音有些闷,“我那时没有想过如何的。”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只想着做你弟子。”

清远拍着他的手一顿,第一次对现在的贺楼明心情微妙。

应该是结成道侣的第二年,贺楼明躺在出云峰他的寝宫里,神交后眸子湿润的像水,抓着他的衣襟喘着气,他眉眼鲜活生动,“你们都只神交吗?”

没等清远回答,他就闲闲地开口,“当初做你弟子时,我就整天琢磨着怎么给你下药,然后让你对我负责。”

清远当时沉默了好大一会,根本不知道怎么接道侣的话。

贺楼明得意极了,掰着指头给他算,“蛇御草、梨花果、狐草我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恶魔果,找了好久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才发现在魔界。”

他满脸都是遗憾,“可惜就差这个,不然药早就配好了。”

清远拉回思绪,低咳一声,慢慢地拍着贺楼明。

贺楼明转过头来,声音中有危险的意味,“怎么?你不信?”

清远:......“信!自然信!”

语气坚决,斩钉截铁,听起来就特别相信了。

贺楼明像是满意了,哼哼两声,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又是明媚的一天,床榻上二人发丝交缠在一起,清远睁开眼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面前的一张脸。

讲真,这么亲昵的姿态总让他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小世界,而是已经结成道侣三年了。

贺楼明窝在他怀里,两人差不多是紧紧地贴在一起,清远动了动,觉得下腹处有些......异样。

他向下看了看,沉默了。

有灵力时好像没这种感觉,如今倒有了早晨的觉醒。

本来这也很正常,只是唯一有些不妥的是,贺楼明与他挨得极近,他身上的任何反应对方可以很清晰地觉察到。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贺楼明搭在他腰上的手,又轻轻地抬起对方缠在他腿上的长腿,慢慢地挪着,眼见快成功时,贺楼明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就有些尴尬了......

清远面不改色地继续抬起对方的腿,然后自己飞快地挪到一边,企图蒙混过关,“早。”

贺楼明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早,而后眼神下瞥,看到了清远反应后又收回视线,伸手捧着对方的脸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后,一下一下的在他唇边轻啄着,看到那双桃花眼中满是他的倒影后有些满意,懒洋洋地开口,“用不用我帮你解决?”

说着,牵着对方的手,暗示性的在自己唇边碰了碰。

清远闪电般的缩回手,“不用。”

清心咒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贺楼明一下子就笑开了,眉梢眼角具是动人的笑意,他看着清远,笑地趴在对方身上,“啧,清远仙尊,这是魔界,重欲的魔界。”

所以不兴清心寡欲那一套。

清远别过头去,心里默念起清心咒。

贺楼明一点一点地往下挪,看到后又慢吞吞地挪上来,有些迟疑地开口,“怎么......这么快?”

就一会会就没了?

没道理啊,那天晚上他下颔都酸痛地受不了啊。

再一看人,脸色依旧是白皙温润的,像是一尊养的极好的玉,莹润又光滑剔透。

贺楼明手掌慢慢地摸着脸,满意地眯了眯眼尾,觉得自己将人养的真不错。

他拨弄起清远的发丝,发现里面白皙的耳朵上有一抹淡淡的红,像是初阳照到了雪山上。

贺楼明慢悠悠地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清远耳边,激的对方耳尖微动,“你知道那晚是......什么味道?”

清远像是泥塑的人一般,僵在了床上。

贺楼明还在他耳边低语,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忆,“有莲花的味道,嗯,还挺香的。”

话落,就看到耳尖的粉红一下子变得像是煮熟了的螃蟹一样,贺楼明笑地捶床,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满屋子都是他放肆的笑声。

清远顶着笑声,红透了耳朵,愣是面不改色的将人推开,“我出去走走。”

稳得一批,面上淡定的要命,谁也想不到这人被人逗得手足无措。

贺楼明用手支着头,看到他出去后才慢慢停了笑声,他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唇,这般的清远是他从未见过的,以后,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见到。

哪怕是在......这里,也不行。

这个清远,太像......真的了。

眸子慢慢地幽暗下来,贺楼明双手结印,一道复杂地印记被用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清远在这的话,会发现,这是封住自己意识的魔印,一般只用于幻境中。

封印入体,贺楼明眸中暗沉色像是潮水一般退去,他轻轻地敲了敲床榻,百无聊赖地想,什么时候清远才能不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