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出来时就看到贺楼明与一男子站在一起,两人气氛冷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他目光转到隐曜身上,看了一圈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魔子隐曜,说起来算得上是贺楼明挚友。

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第一次与对方见面,故而清远只略略颔首,看起来兴趣缺缺。

隐曜眼睛一亮,十分热络地和清远打了一个招呼,“清远仙尊,久仰久仰。”

能不是久仰吗?听贺楼明念叨了无数次的名字。

清远微微一笑,“魔子”

这位魔子自有一种洒脱感,性格也是极有趣的,他身上有一种活力,仿佛一草一木到了他身边都比旁人好看几分,那是修真之人身上很少出现的东西。

嗨呀,笑地可真好看。

隐曜还欲说上几句话,身边贺楼明视线扫过来,眼神中带着警告,无声地说着‘离他远点’。

隐曜笑容一僵,旋即神色自然地开口,“清远仙尊,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俗事,若有机会改日再聚。”

说完,就拱手离开。

他倒不是怕贺楼明,而是担心贺楼明一会心里不舒服对清远仙尊说些什么话,到那时候怕两人不好收场。

要不怎么说隐曜了解贺楼明呢,他前脚刚走,后者就神色不悦。

看着自家道侣脸上出现熟悉的表情,清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方才与他说了两个字。”

伸手修长的两指晃了晃,所以别乱猜想什么,也就是现在两人还未结成道侣,要真是两年后的贺楼明,后者又要说什么:让他记得道侣的身份这些话。

要真说起来,如今贺楼明的占有欲还没有两年后那般强。

想到这儿,清远还有些诧异,不是听说在一起后就没有当初那般感觉了吗,为何他家道侣那堪称诡异的占有欲有增无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贺楼明不知道身边人脑中已经回忆着四年后的事情了,只是对方突然来的解释冲散了他心中的不悦,笑了笑,“方才魔尊与你说了什么?”

清远指间无意识地捻了捻,魔尊的话与当年如出一辙,大致问如何看待贺楼明,或者更清晰一点,对方想问他以后与贺楼明如何。

当年他平静地回答说:他以前是我弟子,如今是魔使,日后亦不会与我有半分关系。

那时的清远怎么也不会想到,不到两年后,他就与贺楼明结成道侣,兜兜转转地过了三年。

他想了想,淡声道,“魔尊说了一些你这几年的事情。”

那是从他将贺楼明逐出师门后发生的事情,直到他们结成道侣贺楼明都不知道魔尊重渊给他说过这些话。

说起来也是好笑,出云峰的三人都掉下过无间深渊,不同的是,秦沉身边还有一个清远,贺楼明身边什么也没有。

那时仙魔关系正是冰点,贺楼明是出云峰弟子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被带回魔界时受了不少苦。要不是遇见隐曜,当年真可能撑不下来。

贺楼明平时一点小事都要告诉他的人,却在他们结成道侣后对他此前魔界遭遇闭口不提。

贺楼明挑了挑眉,不甚在意,“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性子一向睚眦必报,当年打他的几个魔修,连神魂都抽出来毁了,仇早就报了,没必要还揪住这个不放。

他状似无意道,“魔尊曾夸我是惊世之才,说魔界谁也教不了我。”

所以也没拜谁为师尊,就连魔尊同样如此。

可惜清远没听出他弦外之音,他大概也没想到道侣还在意师尊的事情,只是真心夸赞,“对,你向来聪慧,的确是惊世之才。”

贺楼明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他寝宫,他上了床榻,衣衫半开着,神情慵懒的冲清远招手,“过来,陪我睡一会。”

不是才刚醒,我又要睡了吗。

但人形抱枕清远还是走过去躺在床上,身侧人就滚了进来,八爪鱼一般缠上他。

这种姿势真的能睡得舒服吗?

清远疑惑,但身边人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

算了,你高兴就好。

默默想着,又转头看了眼道侣,他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翻身间就被扯开,清远转头就是一大片裸露的肌肤,贺楼明生的白,所以某些对比就格外明显,半隐半现的石榴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在无声的邀请人品尝。

清远视线顿住,他手慢慢地伸向衣襟,没有看到原本已经睡熟的人睫毛颤了颤,呼吸又缓缓地放平,看起来睡得格外的熟。

修长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衣带,看不出来是想要拉开还是合拢,‘睡熟的人’呼吸一滞,就感到松散的衣袍被人合拢,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皮肤。

清远慢慢地收回手,也不知道贺楼明睡觉脱衣服的习惯怎么来的,经常晚上穿的好好地睡,早上醒来就差点脱光了。

旁人是好好睡觉,就他是睡觉脱衣服。

半裸的人,整个身子贴着他睡。

说了几次,依旧不改,不改就不改吧,每次一说脸色都铁青着,然后就开始咬人。

可怜的清远,每次道侣亲他都得提防着,随时都要准备后退,免得被贺楼明咬出血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如今与凡人无异,耳边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后,清远也开始困了,他习惯性的将人往他身边捞了捞,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睛。

身旁原本睡熟的人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

贺楼明幽幽地盯着清远,对方安稳的睡颜看起来有些单纯,他舔了舔唇,目光在清远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唇上流连一会,旋即有些迟疑地凑近。

像是猫儿一样舔了一口后就飞快地退开,整个人神经紧绷,目光灼灼地盯着清远,对方依旧无所察觉,睡得深沉。

贺楼明看着看着,唇角就轻轻地扬起,清远仙尊不理凡尘不知风月,他那点心思对方根本就不知晓,何必生这些闷气。

他想着,就又凑过去,轻轻地在唇上啄几口,额头轻抵,眼中一片柔软,声若呢喃的开口,“清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这些......”

半梦半醒间唇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清远连眼睛都未睁,手已经抚上去,像是抚摸猫儿一般沿着脊背来来回回几下,他下意识地亲了贺楼明一口,声音中还带着困倦,“不闹,让我睡一会。”

贺楼明喜欢亲吻,通常一有机会就亲他,有时他还打坐着,后者就扑过来亲他,要是不回应,他能将他唇咬出血来。

他姿态亲昵而熟稔,亲吻得到回应本来是只在梦中存在的情景,如今突然实现,贺楼明身上反而没有美梦成真的喜悦感,在短暂的激动之后心却像是泡在了冰水中。

从内而外出现的寒意将他包裹起来,令他身上透着彻骨的冷。

为什么清远一点也不惊讶?对于一个曾经弟子的亲吻看起来接受良好半分诧异也无?

他一直以为清远不耽风月不知□□,一直以为清远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这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贺楼明眸色沉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他再一次低头,薄唇缱绻缠绵的吻住他,“清远仙尊”

清远慢慢地睁眼,就看到自家道侣眸色幽深若寒潭,看他醒来,后者大力地钳住他下巴,虚悬在他身上,额头慢慢地相贴在一起,温热的肌肤相触,他却感到丝丝寒意。

完了。

这时候还不是道侣,他就把人亲了。

唇上触感太好,他又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只觉得又是自己道侣捣乱,他下意识地就亲了回去。

如今意识回拢,看着贺楼明莫测的神情,只觉得尴尬地不行。

“抱歉。”这大约是清远仙生中能排进前三的狼狈时刻。

贺楼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就那样看着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清远想了几秒才明白道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默默看着贺楼明,

我说是半年后离开时你亲口告诉我的信不?

贺楼明也不等他回答,神情笃定,“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也不早,就是时间挺久的,四年了。

这份沉默就成了最明显的答案,贺楼明一时之间觉得可笑,亏他觉得清远澄澈,可原来对方早就看透了他一切心思,冷眼旁观这一切,那他做的那些算什么,像个不知廉耻的小丑还是彷如低贱的娼妓?

贺楼明缓缓地勾了勾唇,眼底无半分笑意,他突然低下头,上下齿含住那片柔软,舌尖轻柔拂过后就是用力狠咬,清远只觉得下唇一痛,紧接着就像是被野兽嘶咬猎物那样啃咬住,上下齿一同用力,直到满口血腥味才移开。

清远下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看起来凄惨无比,贺楼明低低地笑了几声,他唇上沾着血,脸上苍白,这样神经质地笑着,看起来诡异极了。

清远忍不住地‘嘶’了声,觉得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贺楼明眼睛有些发红,眸子深处隐隐有水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唇都有些颤,看起来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怎么,难道他嘴巴太硬,将贺楼明牙齿都咬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