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嘴角由衷地弯起来,就是眼睛控制不住地直流,道:“他就是个傻子。”

兰香道:“不怪小姐爱着他,将军何尝不是一心扑在小姐身上。自从小姐与将军在一起以后,他可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他眼里就只有小姐一人,奴婢也是有目共睹的。”

昭阳自己渐渐也陷入了回忆里,道:“他一根筋,在外面不知道听哪个说哪些东西姑娘家吃了好,他回头就能买一堆回来。又听说哪家的布料做裙子好看又好穿,结果又买了一大堆。”

兰香道:“他肯定是被人骗了,那些人故意说给他听的。就那料子,再好看好穿,也不能做同样的衣裳天天穿呀。现在不是还有许多堆在咱家库房里么。”

昭阳叹道:“你说咱家啊。咱家,已经回不去了。我娘不许我再回去,可能再过不久,那就不是我的家了。”

本来是演戏故意说给她娘听的吧,可是不知是怎么了,说到这里时眼角突然阵阵发酸。

她喃喃道:“明明,那是自我除了现在爹娘的这个家以外,最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了。我一直都觉得,那是我自己的家。但是娘不许我有自己的家。”

说着,她就用帕子擦擦眼角。越擦眼泪越多,哭得清鼻涕都止不住。

兰香在旁及时提醒道:“小姐,王妃已经走了。”

昭阳泪眼模糊:“不行,这帕子太辣了。”

后来昭阳在屋里洗了好几遍眼睛,还红红肿肿的。她这样也没法儿出去见人了,下午就在屋里冰敷眼睛。

昭阳在家歇了两天,打算近两天赶紧把她娘攻克下来。

于是她在穆王妃面前强颜欢笑,私下里却长吁短叹、垂泪思念,当然得抓住时机让穆王妃瞧见才行,而且还是详述秦如凉的好。

关于秦如凉的好,她也没无中生有、夸大其词,说的都是他们以往相处的日常点滴。

都是她在那个男人那里所感受到的最真切的爱护。

然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因为一些不确定的事而对他心生动摇过。

大抵是她太年轻,在感情上经历的时间少,容易手足无措,找不到正确的处理方式。但是她相信,他们可以变得越来越好,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也能获得岁月的馈赠,在对方眼里看到最好的自己,就像她堂兄堂嫂那样。

后来穆王妃晚上散步的时候,偶然又发现了昭阳坐在凉亭里偷偷哭,兰香在旁边不停地劝。

昭阳就道:“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了你就告诉我啊,不能被我娘知道。”

兰香道:“唉,小姐,你不要这样。”

昭阳抽着肩膀,垂泪:“可我真的很想他啊。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第二个人这样成家了吧,如若以后,没有了那个家,摆在我面前的,也就只剩下出家了吧……”

兰香惊道:“小姐你说真的假的?你可别想不开啊。”

穆王妃神色不明,那话却把她身边的嬷嬷听得吓了一跳,赶紧看向穆王妃。

穆王妃悄然转身离去。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如何不心疼。

她的女儿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确实是死心眼儿,认定了一个人,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本是不想让她再受到丁点伤害,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她自己无形之中也伤害了女儿。

嬷嬷亦劝道:“王妃,如若之前郡主也一直这样背着王妃偷偷抹泪,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有多难过。不如找个时候,王妃还是与郡主好好谈谈吧。”

穆王妃当晚没松口。

过了一晚,穆王妃也考虑了一晚,第二天起身后,眼看着就要松口了,吩咐嬷嬷道:“今早去昭阳院里用早膳吧。”

她想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在武断地否定女儿和那个人的事,似乎却一次都没听女儿详谈过那个人。

之前她一个字都不想听,而今,如若是能敞开心扉地谈谈,那就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听她说说吧。

为此,穆王妃带着嬷嬷特地往后厨走了一趟,亲自装了些早粥和点心,打算去昭阳那里。

彼时昭阳身边的兰香也来过了后厨,比穆王妃还早一些些。穆王妃来的时候,她前脚刚走。

别问穆王妃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一进后厨,也没让人通报,就听见后厨的厨娘在论:“这些天,咱们后厨用的老姜可比往常费了去了。”

“可不是,兰香来一回就得折去好些。”

“不知道她没事要那么多老姜干什么。”

“可能是小姐需要用到吧,泡澡泡茶什么的,虽然天儿热,但也可以祛祛身体的积寒,有利无害的。”

穆王妃心下动了动,觉得她忽略了什么,但一时又抓不住。

随后厨娘听说王妃来了,才赶紧打住这话头,纷纷候命。

穆王妃就拿食盒捡了些早膳,径直往昭阳院里去了。

怎想半路上踢到了什么东西,穆王妃低头一看,竟是块灰头土脸的老姜。

穆王妃蹲下身,伸手拈起那块老姜,审视了片刻,稍稍眯了眯眼。

她倒没听说昭阳近来习惯用老姜泡澡或是泡茶的。

穆王妃把老姜放进嬷嬷手里,道:“走,去看一看。”

这厢,兰香正用手帕包着几坨姜,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房间,道:“小姐,今天的姜很新鲜。”

昭阳动了动鼻子,打了个喷嚏,道:“闻着就辣。”

兰香道:“它很老嘛,当然辣啦。”

于是穆王妃进院里时,主仆两个正在屋子里捣鼓。穆王妃让院里的奴仆都噤声儿,她自个脚下无声地踏进了昭阳的房间。

甫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得发呛的姜味儿。

昭阳和兰香背对着门口,拿着石臼在桌面上捣,把里面的姜块都捣烂。

昭阳唏嘘道:“兰香,多加点水再浸帕子,不然你小姐我的眼睛非得辣惨了不可。”

兰香操起旁边的一个水壶就往里加水,道:“小姐放心,奴婢还得把这渣滓滤出来,不然回头小姐擦着擦着脸上都是姜沫,那可就尴尬了。”

说着兰香转头就去拿滤筛,可哪晓得,抬头一看,冷不防看见门口还站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而且一看清模样以后,简直比见了鬼还恐怖,两腿一软,就妥妥儿地跪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