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领着来来到了一口水井边的空地上,来来一身血污,形容十分可怖,宫人们又不敢靠太近,只打了水来便远远地退了下去,并时刻胆战心惊的,求告小祖宗:“太子殿下,要不还是先放着吧……”

苏羡道:“我放着,谁来给它洗?”

宫人道:“叫大内侍卫来洗。”

苏羡摸摸来来的头,道:“非亲非故,它会不喜欢。”

宫人们无话可说。

但是眼见为实,来来是真的非常依赖他们太子殿下。此刻半分凶悍之态都没有,那圆溜溜的眼神里全是乖顺之意,仿佛还很期待苏羡给它洗澡。

苏羡又道:“去拿把刷子来。”

宫人又连忙去找了把刷子。

于是苏羡一个人蹲在来来身边,旁边放着一盆水和一个装满水的水桶,苏羡就拿着把刷子,卖力地给来来洗刷刷。

来来颇为享受地时不时甩甩尾巴。

那画面,竟意外的很和谐。

原本阴淡的天儿,浓云散开,云层里渐渐透出金色的阳光来,洒照在苏羡和来来身上。

苏折找到此处,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苏羡独自将来来洗刷得十分妥帖。

周围地上都是冲淡的血水。

苏羡对来来一向很有耐心,不光光是洗去血迹就算了,还给它粗糙的身子抹上沐浴用的香氛泡泡,一双手给它挠来挠去,来来琥珀色的眼珠儿惬意地半眯着。

只不过桶里的水用完了,苏羡正准备着人去再提一桶上来,旁边却伸来一只修长的手,轻巧地拎走了他的桶。

他扬起头一看,便看见了他爹熟悉的挺拔的背影。

苏折拿桶到井边,打了一桶满满的水,提回来放在苏羡身边。

苏羡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半晌才道:“爹是没地方去了吗,到这里来看来来洗澡。”

苏折看了一会儿,道:“你娘在生我气,不想与我好好谈谈。”

苏羡诧异道:“她怎么舍得生爹的气?”

苏折微微一顿。

苏羡道:“再难过,她也不会生你的气。她只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在调整好自己之前,不理你而已。”

他忙着手里的,若无其事地又问:“爹是看准了娘舍不得,所以才让她这般难过的吗?那个玉书,有那么重要?”

苏折低低道:“她不重要。只是她很复杂。”顿了顿,又道,“在处理好她之前,我不想你娘受到她的影响。”

可他在试图冷静自己并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之前,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

他和沈娴多年的夫妻,恩爱不疑,他以为等他理好和划清与从前静娴的关系,再和她坦白交心,也不算晚。

只是他终于还是迟疑过,害怕揭开面纱让自己无处遁形的那一天。

苏羡没再应,给来来洗干净了身子,慢条斯理地用巾子拭干水迹。

苏折道:“一会儿同我一起去找你娘。”

苏羡道:“为何?”

苏折:“来来咬死了人,你娘得训你。”

话音儿一落,便有宫人从那边走来,应景儿似的道:“太子殿下,女君让殿下一会儿去她御书房呢。”

苏羡看了一眼苏折。这世上怕是没人比他爹更了解娘的了。

苏羡道:“娘不肯搭理你,你要借我去让她搭理?”

苏折看了看他,道:“她总不能不搭理你。”

苏羡道:“处理玉书你不行,对娘你却有办法得很。”

父子俩一起朝前走,他道:“因为你娘,当初为了让她看上我,我死缠烂打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