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叹息一声,道:“赵妈,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还请公主现在就出来吧,不然只好让人进去请公主出来了。”

赵氏心绪不宁,看样子,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呔,公主行事诡异,怎的就不事先知会她一声呢!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话音儿一落,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沈娴衣衫整洁,微挺着小肚,淡然自若地站在门框里。

约摸是怀孕的缘故,她周身都淬着一层淡淡的母性柔光,即使脸上的疤痕有些刺眼,看起来也远没有当初那么狰狞。

沈娴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小腹上,道:“既然这是将军的命令,怎么也不能让管家难做。”

管家躬身揖道:“老奴谢公主体谅。”

随后沈娴就跟管家他们一同去了前院。

玉砚和赵氏紧随在身后。知道今天是避无可避的了,若要是将军怪罪下来,她俩早已做好了准备,定要护住公主,不能伤到肚里的孩子。

现在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在沈娴肚子里十分活泼。这个时候怎还能让孩子有事,越到后面孩子已经长大成形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体也会跟着受到摧残,严重的还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因而玉砚和赵氏是一点也松懈不得。

这两人担惊受怕得不行,就不知道自家公主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就连问几句话也问得漫不经心。

沈娴问道:“二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势处理过了,现今人还昏睡着呢。二夫人这次伤得委实很重,若是再发现得迟了些……”

后果不堪设想。

沈娴点点头,道:“若是发现得迟了,恐怕得万虫穿身了。幸好管家今日带人过去清塘,才得以及时发现,救了二夫人一命。”

“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管家好歹也在将军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事后岂会想不明白。

当日若不是沈娴出言提醒他,他不会匆忙带人去清塘。要是多磨蹭一会儿工夫去到那里的话,只怕二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管家心里也意识到,这件事大约是和公主有关。但他们做下人的,要想安宁,绝不多嘴。

况且公主如果是想置二夫人于死地的话,完全不必出言提醒他,也就不会有任何话柄落在他手里。

虽不知二夫人为何会落塘,但公主确实是借他的手救下了二夫人。

通过这段时间,沈娴的处事果决利落,很让管家服气。管家也不想她和肚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

但好像……公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啊!

管家从旁善意道:“眼下将军正在气头上,好在二夫人虽受了伤假以时日还能够养回来,待会见了将军,公主万万莫逞强,该低头的还是得低头,公主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想。”

沈娴动了动眉,道:“你觉得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这一句话就把管家给问住了。

沈娴又道:“他秦将军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追责于我的习惯,但我却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向他低头的习惯。”

管家无奈道:“是老奴说错话了。”

转眼间就到了前院。秦如凉正神情冰冷嗜人地坐在花厅里。

花厅两边家奴齐立。甚至连家法板子都请出来了。

还没进花厅,便感受到一股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的压迫力,全是来自于秦如凉的身上。

管家先行一步近前道:“将军,公主到了。”

“让她进来!”秦如凉命令道,压得低沉的嗓音像是在低吼咆哮,整个人游走在暴怒边缘,声音震慑得两边的家奴大气不敢出一下。

沈娴垂着双手,一身高襟宽袖裙衫,袖角轻轻盈风而荡,她抬起脚,面不改色地登门走进了花厅去。

玉砚和赵氏移步就要跟上去,却在门口被两个家奴拦了下来。

玉砚急得脸色发白,用力推阻家奴横挡下来的木棍,道:“放我进去!”

秦如凉眼神一抬,只朝门口的玉砚看了一眼,眼里杀气浮现。

还不等他下令,沈娴便先一步出声,声音极具威严和冷静,背着身对玉砚道:“玉砚,退出去。”

玉砚浑身一僵,“公主……”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和赵妈一起,现在就退出去。”

只怕玉砚和赵氏再在门口晃来晃去,秦如凉就要下令先把这两人拖出去打一顿再说了。

管家见状连忙叫人来把两人拉开。这个时候上前去阻挠,只会火上浇油,让秦如凉更加震怒。

沈娴挺直背脊,傲骨挺立地站在花厅里,轻抬眼帘,不惊不惧地直视着秦如凉,像闲话家常一样悠悠道:“听说你找我。”

秦如凉与她对视片刻,紧抿着唇。为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女人还能保持一副置身事外、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管谁死谁活,她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难道她不知道,此刻他恨不能捏死她么?

花厅里的气氛压抑又紧迫,秦如凉和她对视良久,字字寒透到骨子里,道:“我本不想再为难你,但是偏偏你不知死活。跪下。”

沈娴眉头动了动,“什么?”

“我让你跪下。”

沈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形容分毫不乱也不慌,只是轻挑声音,“你让我跪你?”

秦如凉耐心全失,对旁边的家奴令道:“让她跪下!”

秦如凉才是这个家里的家主,纵使沈娴是公主,家奴也不得不听命于秦如凉。

于是一个家奴手握木棍走了过来,道了一句“公主得罪了”,下一刻便抡着木棍往沈娴的腿上打去。

这一棍子,没哪个女人受得住。受不住便只能屈膝跪下了地。

只是,在那棍子挥下来的时候,沈娴眯了眯眼,冷不防回转过身,眼神幽然地盯着拿棍的家奴。

家奴一顿,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沈娴快,沈娴抬手便直截了当地接住了他的棍子。

她面不改色地虎口掐着棍子,不管家奴怎么使力,就是抽不回来。那力道又沉又稳,瘦削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手背上手骨的线条流畅而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