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丽英笑道:“这些哪够啊,您这会看着不少,待到化了,不过一个瓮底儿。也不过够那么一盏茶的。”

玉杉自悔在齐丽英面前失言,讪讪地笑道:“这个可是本宫不懂了。”

齐丽英看出玉杉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自悔在玉杉面前直言,只得赔笑道:“娘娘怎么会不懂呢,不过是在考较奴婢罢。”

玉杉看着为自己留下颜面的齐丽英,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今日还要再采梅花雪么?要么,叫花枝回去取个瓷瓮来?”

齐丽英道:“也就这些罢,再多摘,这几枝白梅,就都秃了,也不知怎的,这些梅花,都生得挺好,结的果子,也都是酸甜合口,唯独这几枝白梅,不大爱结果。”

玉杉心中暗道:“年年这么摘得半秃,也不知莳弄之法,能结出好果,才叫奇了。”口中却只道:“一园花木,有供花香的,有供果味的,才叫各尽其用呢。”

摘过了梅花,三人出了雪香园,玉杉只见自己的暖轿、仪仗侯在雪香园外。

玉杉也不上暖轿,对齐丽英道:“齐姑姑且回吧,本宫再在园子里逛逛。”

齐丽英道:“那奴婢不侯娘娘了。前边鱼池里还有几株水仙,也该开了,除了那里,便也没有什么再可看的。到底天冷,娘娘别受了寒,别逛得太久。”

玉杉道一声“姑姑说得是。”便扶着花枝往鱼池去了。

花枝扶着玉杉,走几步,偷眼看看玉杉,又低垂了头,再走几步,又望一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玉杉看了,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道:“花枝,你有什么话,想说便说罢。”

花枝道:“娘娘您刚才为什么不同齐姑姑去裕寿宫呢?”

玉杉道:“她既然没邀我,我为什么要去呢?”

花枝道:“可是,您一早不就是要去裕寿宫么?”

玉杉道:“一早去,那是晨昏定省,那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应尽之责。当时,既然没进去,这会子再去,倒显得咱是做了点事,往她老人家面前邀功领赏去了。”

花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玉杉看花枝有趣,伸出冰凉的手,便要往花枝脸上摸。

花枝见玉杉伸手,却以为是要责打自己,强忍着本能,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却发现玉杉并未用力,自己也觉得好笑。

玉杉看花枝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道:“花枝,你进宫几年了?”

花枝道:“回娘娘,三年了。”

玉杉笑道:“三年了,还这么天真,真好。邀功这件事,倘若弄得不合时宜了,那便不是邀功,而是讨打了。”

花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玉杉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花枝道:“娘娘,您不去看水仙花了么?”

玉杉道:“本宫倒是不冷,你们都撑得住么?罢了,回去罢。”

花枝指挥着后面跟随的仪仗,将暖轿落到玉杉面前。玉杉方要上轿,只听不远处,一通嘻嘻哈哈的声音。

玉杉道:“走,咱们看看去,怎么这么样热闹。”

没走几步,只见花树后面,媛妃一袭大红斗篷,正带着大皇子打雪仗,堆雪人呢。

玉杉也不顾及身份,朝花枝比了个噤声,从花树旁,弄了个雪球,趁媛妃不被,从花树后面,往媛妃身上砍去。

媛妃被砍到,回过头来,轻喝道:“谁,谁砍我。”

玉杉从花树旁走出,道:“香芷,是我。”

媛妃见了玉杉,连唤过大皇子明杰,给玉杉请了安。

玉杉连道:“免礼,你们倒是会玩儿,也不叫上本宫。”

媛妃道:“原是去坤元宫请您去了的,郭薇说您去给太后请安了,没想到,倒在御花园里遇到了娘娘。”

玉杉往前走几步,抱起明杰,道:“明杰乖,你告诉母后,是不是媛母妃说得这样?”

明杰道:“是啊,明杰一早就和媛母妃去找母后去了,可是母后不在,我们就先来了,我们还叫良儿留在坤元宫,等您回来呢。”

玉杉歪着头,看着明杰道:“可不许对母后说谎哦。”

明杰道:“明杰从来不说谎。”

玉杉又同明杰一起堆了回雪人儿,猛然想到,不过半年前,自己同玉棋尚说待到下雪时,要一起堆雪人儿,小玉棋自幼在南边,没有见过雪,全不知道自己同她说的是什么。到了如今,见到了雪,也堆了雪人,自己同玉棋却再难见面。

好在,玉梧、玉鹿在家,一定会带着玉棋玩得好好的。

媛妃看玉杉有些失神,轻声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累了?”

玉杉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是想到家里七妹妹,是在南疆生的,一直没见过雪,到现在应该也见到了。”

媛妃道:“娘娘若是想家里人,等过了年,下道懿旨,叫她们进来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玉杉摇头一笑,道:“不用了,便是再见面,也不过是见一面又分开,平白多流些眼泪又有什么意思呢?”

媛妃听玉杉如此说,亦想起家人来,神伤有些淡淡的,道:“娘娘说得是。”

明杰看母后、母妃二人皆是一脸伤心难过的模样,歪着头,看了看二人,便一个人团起雪球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杉每日一早,便去给太后请安,大部分时候,太后也不过叫齐丽英或章瑞英传一个“免”字,极少真的召见玉杉。

之后,玉杉便与媛妃一块儿逗弄明杰,有时有弹弹琴。

媛妃也是爱琴之人,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之前二人所担心的一点芥蒂,竟恍如无物一般。渐渐地,一如在闺中一般,呼姐唤妹起来。

到了晚上,玉杉再将彤史上盖了凤印。

这一日便算是结束了。转过头到了第二日,又是重复一番。周而复始,足足过了半个月,皇帝再未踏足坤元宫。

坤元宫上下,都有些焦急起来,便连天真烂漫的花枝,亦露出焦急的神色来。而玉杉,恍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