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洛长安还是记得夜澜行当年的压迫感。

所以相较之下,楚天洋的压迫感简直是不痛不痒。

不知道为什么,跟洛长安的对视,居然让楚天洋有些心虚起来。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明明应该是纯粹的目光,但是却冷清平静,波澜不惊。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真的无知,就是深不可测。

楚天洋收了目光,看向别处。

洛长安注意到了楚天洋身边的秦故。

秦故是楚子砚的生母,本来是个艺妓,单手再一次邂逅中遇到了楚天洋,楚天洋对秦故一见倾心,当时还是太子的他就不顾一众人的阻拦,执意娶了秦故为太子妃。

大抵爱一个人的期限都是有限的吧,楚天洋当时对秦故爱的是死去活来,非她不娶,但是后来当了皇帝之后也是妻妾成群,虽然地位都不及秦故尊崇,但是到底不是把心思用到一个人身上了。

此时的秦故还是风韵犹存的模样,明明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但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模样。

说起来,前世的秦故好像也是落得了个惨死的下场。

虽然楚子砚取得了最后皇位之争的胜利,但是秦故却因为给后宫嫔妃服用避子汤被楚天洋发现,废了后位,一朝之间,那些曾经被秦故欺压过的嫔妃纷纷落井下石,当时楚子砚的处境也处于下风,因为秦故的事情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秦故就悬梁自尽了。

可怜天下父母亲,秦故大概也是不想连累楚子砚了,才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秦故此人如何洛长安不做评价,但是既然秦故给后宫的嫔妃都服用了避子汤,那么棠棠是哪个嫔妃所出呢?

旭尧皇室的内情她都不感兴趣,但是与季青棠有关的,洛长安一定要找机会了解一下。

楚天洋在了望台上讲完话的时候,洛长安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本来以为只有洛瞿才会在各种宴会或者活动上长篇大论,如今看来,这应该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

楚天洋这里讲完了,众家族就解散开始准备狩猎了。

洛长安来了旭尧,怎么说也应该过去跟国主打个招呼的,夜澜行带着洛长安去了休息区。

楚天洋和秦故正坐在那里。

夜澜行见了两人,微微躬身算是行礼,一旁的洛长安也行礼问好,算是见了面。

“早就听说长瑾的长安公主相貌娟秀,今日得见,此言不虚啊。”秦故对洛长安温柔地笑道。

洛长安虽然在楚子轩面前骄纵放肆,但是在楚天洋和秦故面前却很乖,总不能让旭尧的人觉得长瑾的公主如此无礼吧。

几人聊得也算融洽。

楚天洋问洛长安为什么会出使旭尧,洛长安笑得温婉:“素问旭尧的风景奇绝,长安早就想来看看了,奈何父皇觉得此行遥远,不肯让长安前去,我磨了许久,前几日总算是松了口,长安便不请自来了,还望陛下,皇后见谅。”

这话说的得体,洛长安又摆正了位置,礼貌客气,就算是楚天洋也找不出错处。

话题不知不觉地聊到了这次狩猎活动上。

“朕听说夜大人的骑术剑术在长瑾是数一数二的,夜大人雄才伟略,又有这等身手,真的是年少有为啊!”不得不说,楚天洋对夜澜行的调查还是很到位的,估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前些日子,楚子轩教唆萧复池咒骂洛长安的事情,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洛长安就没有打草惊蛇,所以楚天洋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洛长安和夜澜行也没打算说,四个人好像没有隔阂一般先聊着,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陛下谬赞了。”夜澜行只是回了一句。

夜澜行的话很少,这是夜澜行刚来旭尧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得事情。

现在夜澜行冷清的性格他们倒也习惯了。

“听说今日胜出者可以向陛下提一个要求,是真的吗?”洛长安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楚天洋,好像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自然,君无戏言。”楚天洋笑着说,随后,他又问道,“公主殿下也会射术和骑术?”

洛长安有些尴尬地抹了抹自己的后脑勺:“长安不会,所以来向陛下讨个算法,陛下给我开个后门~”

“哦?”楚天洋来了兴趣。

“陛下,可不可以让我和夜澜行一组,夜澜行的成绩算作我的!”明明是很赖皮的话,洛长安居然毫无压力地说了出来。

“这……”楚天洋有些犯难地看向夜澜行。

夜澜行向来高傲,这种事情即使对方是公主,他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这件事,公主殿下还是应该问过夜大人的意见。”说着,楚天洋看向夜澜行。

还不等罗长安问,夜澜行直接回了一句:“好。”

……

好?

楚天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夜澜行神色不变,狩猎场上的风沙有些大,有一缕发丝不听话地来到了洛长安耳鬓前。

他很自然地将洛长安的发别到脑后,目光温柔地看着洛长安,又说了一遍:“殿下的想法,我同意。”

楚天洋和秦故都愣住了,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这话从他那争强好胜的两个儿子嘴里出来都比夜澜行说出来要可信,夜澜行何时能允许别人,还是女子,在他的头上这般胡闹?

可是眼前的场景,由不得他不信。

他见过冷硬的夜澜行,见过淡漠的夜澜行,见过冷清得不食烟火的夜澜行,偏偏没见过这样的,柔情似水的夜澜行。

楚天洋的记忆里,夜澜行是跟“柔情”二字不沾边的。

犹记得半年前,夜澜行只身一人来到旭尧,身为国主的他本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当时的朝堂上,众多大臣等着看他的笑话,可是在夜澜行出现的那一刻,全都没了响动。

他听说过长瑾的夜澜行俊逸出尘,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但是直到当时见了他,才忽然觉得,传言说得浅薄了。

夜澜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那姿态,就好像——

就好像是,有什么金枝玉叶的贵人伴着他长大,教他这般谈吐气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