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经常凶她。

以往,洛长安穿得少了,他就凶她,不练字也凶她,就连她不喝汤药被夜澜行发现之后也会被斥责。

但是没有哪次斥责,夜澜行是冷着眸子的。

那双瞳孔里写满了冰凉与不耐,那种眼神她见过,是他看他手下犯错时的眼神。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洛长安甚至怀疑当初他有过的那些深情都是洛长安的美梦。

那样的目光,让她想要落荒而逃。

“殿下不是有意的,阿行你不要怪她……”沈临渊柔柔弱弱地替洛长安求情,看向夜澜行的一双水眸也是满满的爱意。

夜澜行安抚了沈临渊,让她回去上药,这次正眼去看洛长安。

“你……”

洛长安一开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头,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夜澜行也不理她,只是径自走向自己的案几,继续批改公文。

“有话就说。”满满的冷漠和不耐。

“你……听说,你以自己的名义和旭尧国结盟了。”洛长安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问道。

夜澜行手中的毛笔停了停,随后恢复如常。

许久。

“是。”

只一个字,将洛长安心中所有的期许打个溃不成军。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旭尧国逼迫你签订的?你若是被威胁了你可以……”洛长安还在试图为夜澜行找借口。

“洛长安。”夜澜行停下笔,淡淡地看向她。

“是我自愿的。”

和旭尧国结盟,和旭尧国以个人的名义结盟,是他自愿的。

“我、我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说清楚我可以不来打搅你,真的,我可以永远不来打搅你,夜澜行,你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着父皇,和旭尧国……”说到最后,洛长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只是一直憋着,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夜澜行感觉到无端的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不想看到眼前的女人哭。

她一哭,他就心乱。

这种感觉,即使是沈临渊哭也不曾有过。

夜澜行将这种烦躁归结为对洛长安的厌烦。

“洛长安,你应该知道,我不爱你。”夜澜行这样说道。

明明早就预知的结果,当这句话由夜澜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洛长安还是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那一刻,疼得无法呼吸。

洛长安点头,表示知道。

“我的所作所为,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夜澜行淡淡地说出口,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

“可、可是,你以个人名义跟一个国家结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洛长安急急地开口。

这意味着背叛长瑾,意味着谋权篡位。

这种事情,夜澜行应该比她更明白,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即使听惯了夜澜行的诛心的话,但是还是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所以,他是要谋反吗?

洛长安的唇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看向夜澜行,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些类似于开玩笑的成分。

但是没有。

“夜澜行,你想干什么?”洛长安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她努力地想放平自己的声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断断续续,颤抖得很。

谋反。

夜澜行想这样回答。

但是他抬眸,就对上了洛长安的目光。

那种目光该怎么形容呢?

愤怒,无措,惶恐,害怕,厌恶……

怎么能“厌恶”呢?洛长安喜欢了他多少年,她怎么可以厌恶他呢?

夜澜行皱了皱眉头。

见他不说话,洛长安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你是想联合旭尧国,覆灭长瑾吗?”

为什么不可以?

夜澜行心中这样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洛长安的那双眸子,他就是说不出口。

就好像,若是说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不喜欢那个样子。

尽管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

“与你无关。”

到最后,夜澜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夜澜行,你若是与长瑾为敌,我会恨你一辈子,我发誓。”

洛长安走的时候,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后来,夜澜行覆灭了长瑾,洛长安也履行了她的诺言——“恨”他一辈子。

即使后来不知为何她怀了他的孩子,对他的恨也没有减少。

从那之后,洛长安再也没有奔赴过谁。

那象征着无尽的失望与不安。

洛长安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洛长安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马车赶路有五个时辰了。

估计宫里已经知道洛长安去旭尧国的消息了。

景驰驾车的时候,将墨情给的药粉递给了洛长安。

他倒不觉得一瓶药粉能保什么命,但是因为是送给殿下的东西,他就代为转达了。

洛长安仔细研究起药粉来。

前世的墨情很少展现自己医术方面的能力。

更多的是教给她一些道法伦理,洛长安也是这一世才知道墨情居然在医术上也有造诣。

药粉是用一个瓷瓶装着的,青色的花纹,白色的瓷底,一看就知道做工精细。

打开瓶盖,铺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个药粉她闻着有点熟悉,但是又确实不记得自己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把药粉装了起来,洛长安也没太放在心上。

另一边,长瑾,帝城。

季青棠看着恢弘的宫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

他回来了。

墨情浇着花园里的花,目光幽深。

不多时,忘川来回信了。

“公子,旭尧国那边打探清楚了。”

墨情点了点头,就听忘川在汇报着什么。

帝城不知少了谁,总觉得一夕之间冷清了很多。

洛长安到达旭尧国边境城镇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一路上,洛长安都没有找驿站歇脚,昼夜不停地赶路,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旭尧国。

夜澜行定的规矩,暗卫在没有危险或者没有召命的时候,是不能出现在主子面前的。

就像现在,洛长安虽然知道周围有一群人跟着她,但是别人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

本着办事方便的原则,洛长安让景驰准备了几身男装。

洛长安还打算继续赶路,但是景驰说到了旭尧国境内,坐马车夜晚赶路的人是会被盘问的,洛长安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决定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所谓天高皇帝远。

旭尧国的政治中心在南方的泽城,洛长安是从北面入的国境,这里被两党交战波及的影响较小,百姓们还是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影响。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哪个人继位,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