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阵闷笑。

洛长安突然笑了。

“夜澜行,你听到太医的话了吗?”洛长安也不看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太医居然说我怀孕了?怎么可能呢?”

夜澜行一言不发。

“这年头,居然连太医的话都不能信了。”洛长安像是感慨一句。

“不可能的,夜澜行,我不可能怀孕的。”洛长安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她猛然起身抓住夜澜行的肩膀,有些疯狂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怀孕?夜澜行,我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

说完,洛长安像是脱力一般,直直地往下倒,却被夜澜行一把抓住,抱在了怀里。

“不可能的,夜澜行,我不会怀孕的……”洛长安只是低低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遍遍地确认。

“太医说不可以大悲大恸。”夜澜行依旧冷着脸说了一句,将洛长安抱在了床上,还在她坐下的地方垫了垫子。

“夜澜行,我真该死了的。”洛长安苦笑。

若她死了,就不会被夜澜行软禁在这里,就不会没日没夜地做噩梦,就不会……怀了他的孩子。

夜澜行好看的眸光突然凌厉:“洛长安,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若是你……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那两个哥哥!”

洛长安笑了。

是了,他最在乎的,是有没有人继承他费尽心力打下的皇位。

从她父皇手里打下来的皇位。

“夜澜行,”洛长安看他,“你不觉得恶心吗?和我这种人有了孩子,你想怎么做呢?把这个孩子养大,然后让这个孩子继承你的皇位?让一个亡了国的公主的孩子继承皇位?”

她忽地笑出了声:“连我都觉得恶心。”

夜澜行也笑了,只是眼中的凉意掩埋不掉:“洛长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他?”他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只是让你一个人痛苦太便宜你了不是吗?”

洛长安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即使生下孩子,也只是让他受苦受难,和她一样吗?

和她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澜行!你是魔鬼!你就是个疯子!”洛长安无力地嘶吼着,即使是睁着眼睛,也会有泪水流出来。

“是,我疯了。”夜澜行将洛长安抱在怀里,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他疯了,他早就疯了。

“洛长安,你给我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若是出了任何一点闪失,你的两个哥哥都别好过。”

那晚,夜澜行又来到了洛长安的寝殿。

只是他什么都没做,抱着她,就这样睡着了。

睡梦中,洛长安好像听到夜澜行说了什么。

“安安,有了孩子你就会留在我身边了对吧……”

“孩子会好好地长大,有你和我陪着他,好不好……”

“我们可以一起教他说话,教他识字,教他画画……”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洛长安觉得,一定是自己脑子不清醒了。

醒来的时候,洛长安发现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想起来了,后来,她生产的时候出了事,好像很危险。

太医问她保大还是保小,她几乎是带着解脱一般地笑道:“保小。”

这样的话,即使她死了,夜澜行也永远不能用哥哥来威胁她了。

太医又去问夜澜行。

洛长安觉得有点好笑。

夜澜行啊,一定会保小的。

因为他不忍心看沈临渊生孩子受罪。

把这个孩子过继到沈临渊膝下,既没有让沈临渊受苦,又除掉了他最讨厌的人,一举两得。

后来……

后来她就没了意识。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夜澜行唤她,好像还用什么威胁他来着。

她记不得了。

再后来,她居然又活过来了。

真可惜。

夜澜行将孩子抱到她面前。

胖乎乎的小脸蛋,圆嘟嘟的小手,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儿。

“你先养着他吧,若是你除了什么意外,洛长安,我立刻把他送到阿渊那里,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长安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估计是看错了吧。

可是。

当洛长安的目光落在那小家伙儿身上的时候,小家伙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洛长安忽然有一种想要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后半生的冲动。

只要有这个小家伙儿陪着她,她就这样度过一生吧。

就当是放过自己,她太累了。

只是后来,就连她这最后的奢望,沈临渊也给毁了。

洛长安的这个梦做了好久。

真实又冰冷。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洛长安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浸透了半边枕头。

洛长安有些恍神地起身,才反应过来昨晚在夜澜行的房间里睡着了。

再看看四周,好像没有看到小行哎。

洛长安有些迷糊,她摸了摸后脑勺,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阿姐,起了吗?要不要用些早膳?”

是夜澜行。

洛长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反正昨晚也是和衣而眠,倒省去了更衣的麻烦。

洛长安让夜澜行进来了。

夜澜行手里端着一些小菜和粥,放在了案几上。

他看向洛长安,却不觉笑出了声。

“怎、怎么了嘛?”洛长安见夜澜行笑得莫名其妙,心虚地去照镜子。

这一照不要紧,洛长安看到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死个人了!

夜澜行笑过之后,来到洛长安面前,温柔地看着她。

“先给阿姐梳洗一下吧。”

到底是有点尴尬,洛长安摆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夜澜行毫不留情地拆穿:“阿姐自己会束发吗?”

“……”

不会。

这种事要么就是夜澜行,要么就是素儿来做的。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叫素儿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洛长安叹了口气,认命地在铜镜面前乖乖坐好,等着夜澜行来给她打理。

夜澜行挽了衣袖,露出白皙的小臂,洛长安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默默地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