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小声说:“父皇……”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碧妃啊,带着三公主回宫吧,此事还有后续事务需要料理,你先回吧!”

碧妃十分得意:“是!”

她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三公主一眼,又对皇帝说:“皇上,臣妾方添了女儿,今天是十五,正是皇上来看臣妾的日子,皇上……”

皇帝却显得心不在焉:“再说吧!”

“……是。”碧妃有些失望,但还是带着三公主离开了大殿。

皇帝在龙椅上沉吟许久,却突然笑出了声,转头对一旁的小顺子说:“小顺子啊,你瞧瞧这碧妃和三公主,一唱一和做得多么天衣无缝啊!”

小顺子处变不惊地回答:“皇上英明。”

皇帝笑道:“你跟着我也不少年了吧。”

小顺子回道:“回皇上话,十二年了。”

皇帝道:“十二年,你刚到朕身边时,还是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如今却只有朕叫你一声小顺子,其实你已是御前总管,阖宫的太监宫女,谁不尊你一声顺公公呢?”

小顺子低头道:“是皇上抬举奴才,不嫌奴才愚笨,奴才才有今日。”

皇帝笑说:“你愚笨?你若真的愚笨,也不能脱颖而出,成了朕身边这独一个总管大太监。朕问你,刚刚碧妃的话,你看如何?”

小顺子立刻跪下道:“皇上,奴才不敢置喙后宫之事啊。”

皇帝笑道:“朕知道你不敢。但正因为,你不敢,朕才要让你说。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朕都只当是个笑话儿,听过便忘。”

小顺子想了想,道:“皇上恕奴才死罪,奴才听闻,小栗子时常跟随夏皇子出入,夏皇子在上太学院之前,也时常能遇见三公主及五公主,在太学院也与五公主较为亲厚,来琉玥宫小坐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所以小栗子会认不出三公主是凝香假扮之事,似有不妥。至于其他事,恕奴才愚钝,实在不敢乱说。”

皇帝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也算是个人精了,都能听出碧妃和两个奴才话里的漏洞,可那郭陵延更是人精中的人精!此事事关皇家体统,荷花池畔之人,但凡还有一点疑点,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诉朕是三公主。他要是连这点能耐也没有,此刻也便不在东厂了。”

小顺子道:“皇上圣明。”

皇帝失笑道:“是啊,你还能说什么呢?为了保住皇家的体面,顾全碧妃母家的势力,朕只能惩处那两个奴才,放过三公主这个真凶。朕能做的,只有将萱才人打入冷宫,敲山震虎,希望碧妃能收敛些罢了!但朕刚刚看她神情,只有得意之色,没有惶恐之意,大概注定要让朕失望了吧!”

小顺子不动声色地说:“皇上,一早儿您接见郭大人之时,奴才往琉玥宫媛美人处传达了您的意思,并送赏赐去,媛美人的意思是,想亲自来向皇上谢恩,皇上看意下如何?”

皇帝问道:“今夜的牌子呢?”

小顺子答:“不曾拿上来。您每日十五都往碧涟宫里去,内务府的奴才们便未曾预备。”

皇帝皱了皱眉,道:“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们,当真替朕多事!朕传了口谕下去可以不拿牌子么?自作主张!”

小顺子立刻跪下道:“皇上息怒,奴才立刻派人拿上来。”

不多时,小顺子亲自捧着一个黑漆大盘上殿,上面明晃晃的一排十几个绿色漆头的竹牌子,上面的都是有位份的宫妃的姓名。

皇帝瞧了两眼,问:“媛美人的牌子怎么不见?”

小顺子答道:“回皇上的话,媛美人虽已解除禁足,但媛美人自己说,心症还未曾好,不宜侍寝,所以牌子未曾拿上来。”

皇帝道:“传朕的命令,从今日起把媛美人的牌子加进去,今日,朕不翻牌子了,就往琉玥宫瞧瞧媛美人的心症去。你去派人告诉媛美人,不必到宣政殿来了,朕一会过去看她。”

“是!”小顺子答应道,忙派人去琉玥宫告诉媛美人香汤沐浴梳妆,并准备皇帝的驾辇。

媛美人又惊又喜,连忙精心梳妆起来,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准备接驾。

这边是人逢喜事,喜气洋洋,碧涟宫却一阵愁云惨雾,宫女太监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碧妃眼睛里的这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碧妃顿了顿自己手中的青花并蒂莲盖碗,脸色一沉,忽然狠狠地将杯子连一杯热茶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盖碗四分五裂,一碗热茶迸溅出来,流了一地,几个宫女也不顾热茶滚烫,跪了一地:“娘娘!请娘娘息怒吧!”

三公主也吓得不敢说话,只听碧妃怒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看蒋萱与我算是同出一族,你觉得我有可能在皇上面前搭救你吗?做事做得又蠢,手脚又不干净,活该皇上只让你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宗女!”

三公主唯唯诺诺地道:“是……女儿多谢碧娘娘搭救,那,我娘……”

碧妃立刻厉声说:“不准叫我碧娘娘,你记着,蒋萱等于已经死了,我就是你的亲娘!不管你是愿意认我也好,不愿意认我也罢,咱们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最好收起别的心思,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才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