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子默默地离开夏清风,回到了太监住的厢房。

事已成,今夜本该是到三公主处领赏的日子。

但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在小栗子心头。

“殿下,对不起……”

他自言自语说。

“小栗子虽然是一条贱命,但不愿意任人蹂躏,每天在担惊受怕里过日子了……”

他捏紧了拳头,仿佛下定决心,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御花园,不复白天时花团锦簇的好精致,苍白的月光下只照着一条细细的石子路,闷热的风吹过让路边的草木枝叶乱响,听得心中有鬼的小栗子一阵胆战心惊。

“三公主约我在荷花池旁领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小声咕哝着。

沿着石子路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荷花池旁。

一位身形曼妙的少女着一身墨绿色纱衣,背对着自己站在荷花池旁。

有一名身形高大的太监在她身旁举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绣球灯。

“奴才给……给三公主请安。”

小栗子压低声音向三公主行礼道。

“……你做得很好。”

这确实是三公主的声音,但不知为何,有一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疯狂。

“你要的一千金已经备好了,就在这里。”

那名身形高大的太监从怀中取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

“小栗子呀,看不出来你如此能干。看来让你跟在一名小小的质子身边,是屈才了。这样吧,我让碧妃娘娘找皇上讨你去,你就来碧涟宫,专门服侍我,好不好?”

“这……”小栗子正在犹豫,于婷婷慢慢转过身来,笑得和蔼。

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看上去阴气森森。

“你不愿意也无所谓,把银子拿去吧!德忠,把银票给他。”

“谢……谢三公主!”小栗子把刚刚的恐惧一下子抛在脑头,伸手向那高大的太监走去……

“一千两……”小栗子欣喜若狂的反复数着手中的银票,但和夏清风一同出入太学院,也让他多少认得了几个字。

“泰山……府君……”他喃喃念道,疑惑不解地问。

“三公主,泰山府君不是执掌阴司的帝王吗?汴国的银票上怎会有泰山府君的名号呢?”

“这个啊,是你见识少了,这确实是汴国的银票啊。”

三公主露齿一笑。

突然,她身边那个高大太监出掌如风,击中了小栗子的后脖子!

小栗子一下子昏倒在地,手中的“银票”也散落一地。

三公主用颇为怜悯的口气说:“可惜呀,小栗子,是你没有见识。汴国的银票呢,分两种,一种自然时活人在阳间使用的银钱,这还有一种嘛,就是在阴曹地府,泰山府君的前赎罪的银钱。”

于婷婷露齿一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这笑容看起来惊悚无比。

“你也是要死的人了,要阳间的银钱还有什么用呢?”

她转头对那高大太监说:“德忠啊,你把这‘银票’收拾收拾烧了吧,别让栗公公在阴曹地府还缺银子用,至于他嘛……”

三公主眼珠一转。

“善泳者溺,栗公公的最后一步就在这池子里吧,也算便宜他,记住,做得干净些!”

“是!”德忠低头答道。

三公主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沿着石子路摇摇摆摆地走了……

“栗公公。”

德忠抬起无知无觉的小栗子的身体,喃喃道。

“咱家和你无冤无仇,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你在地下要是怨,就怨你轻信于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旁人,背叛自己真正的主子吧!”

“噗通”一声闷响,荷花池泛起了一道水花,很快便归于了沉寂……

“我……死了吗?阴曹地府,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小栗子望着眼前从太监厢房一模一样的藻井,自言自语道。

“不是阴曹地府,你没死。”夏清风口气不悦。

小栗子努力抬起头一看,站在自己床前的,竟是满脸寒霜的夏清风!

他吓得从床上滚落下来。

“殿下!饶命啊!”

他想起昨晚三公主那鬼气森森的面容,地府中使用的银钱,还有德忠又快又狠的一记手刀……

小栗子越想越后怕,同时,也感到万分心惊。

明明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最后却险些丢了性命,三公主杀自己,难道是为了灭口吗?事已办成,说出去也难从中得利,三公主为什么要把自己斩尽杀绝呢?

夏清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她不是怕你说出去。是杀了你,对她自己的布局有利。”

他慢悠悠地说:“你死了,她大可以嫁祸媛美人与五公主,说她们与你合谋,盗取金牌,意图里通外国,犯上谋逆,事情败露便杀你灭口——反正你已死,谁让你偷盗的金牌,你也再不可能说出真像了,不是吗?”

小栗子跪在地上呆了许久,突然保住夏清风的腿,放声痛哭。

“奴才——奴才知错了啊!殿下,您就饶了奴才一次吧,奴才是一时糊涂啊!殿、殿下,奴才明白了,只有您是真心的会保护我,如果与您离心,奴才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是万万不能啊!”

夏清风悠悠地开口道:“你是真心的悔过了吗?”

小栗子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若不真心,天打五雷轰!”

但夏清风扭过头去,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小栗子,这话不止在大夏,在汴国也是同样的,这次你能为了保命,为了银钱,瞒着我偷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是我的贴身太监,如果包藏祸心,取我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让我如何再信任你一次呢?”

小栗子急得泪流满面:“殿下,奴才真的知错了!您说吧,有什么条件,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达成啊!”

夏清风想了想,用平淡的语气说:“那你就发誓吧。你发誓,如果再背叛我一次,黄泉下的母亲便会不得安宁,你的家人也将离散,你会曝尸荒野,尸骨难寻,这辈子再难见小妹一面了。你可愿发这个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