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依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拿着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好一会儿再回来,脸上浮现喜悦之色。

“巧了。”她看着严文征,扬声道,“我刚才?咨询了我的一个老熟人,他手里有个选秀节目,已经搞得非常成熟了,今年十月份录制第三季,最近在招募选手,我拜托他查了一下,鸿运文化推了三个小孩参加,其中就有李俊霖,主捧他。”

严文征手握成拳,拖着下巴,安静地等孙依然说下文,他搞电影的,加之平常极少关注选秀方面的资讯,没理出个具体头绪。

卢福明先插话问:“谁啊?”

“聂勇。”孙依然余光瞥他一眼,心里稍加盘桓,向严文征描述这类节目的可操作空间。

“你想啊,一档节目初期招揽的上百号选手,全都是各大经济公司寄予厚望的人,但最后只选九个人出来,概率小得很,选谁不选谁,不单靠个人实力?,事?先谈好了条件的。那些公司背景强硬的小孩,公司一早和节目组谈拢后期合作,节目一开播,正片里大量给表现镜头,再由编导安排一条剧本主线,只要实力?不废,基本出道就稳了。至于公司背景不怎么样的选手,如果本身没有热议度,大概率连在舞台露脸的机会都博不到,录制两期就被踢掉了。”

“机会少。”卢福明粗暴总结:“但说白了,机会更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严文征在思考,缓慢眨动眼睛,问:“既然都可以拿钱买到最后的机会,节目组凭什么卖我人情?”

“那就得看他们看重什么了?”卢福明说:“一切最终落在利益上,比如,高价竞争一次性砸钱是条路子,想要后续良性发展,如果选手公司自身有衍生节目,定好后续一带一或者一带多,拖带着给资源,帮团体挣双份的钱,也是个办法。

严文征沉吟,他稍转动脑子,弄清楚了卢福明话里的引申义,点点头。

卢福明提议:“我约聂勇出来吃顿饭吧,谈个价格。”

严文征说:“先跟春蕊的经纪人交涉吧。”

“放心吧。”孙依然深谙行情,胸有成竹道:“她不会拒绝的,培养练习生烧钱,她急着推人出头帮她挣钱,好养活手里的其他人。”

严文征说:“那仰仗你跟苏媚聊了,她那边我不方便出面。”

“理解。”孙依然说,“我晚点亲自给她打个电话,这两天找时间见个面,你等消息吧。”

两头同时对接。

后天中午,严文征和卢福明邀请聂勇吃午饭,地点定在一家隐秘的私房菜馆,中式装修风格的厢房雅间,川式菜品。

聂勇是那档节目的制片主任,但他同时还有另一层身份,某平台节目发展中心的监理。

聂勇精明,心知卢福明约他定是有事?相求,但见到严文征却在意料之外,特别听完卢福明说“手里有个小孩,能不能给个机会”更加惊讶了。

他问严文征:“你不拍电影,转行开经济公司了?”

严文征浅笑着摇摇头,婉转地说:“需要?帮人铺一条退路。”

聂勇听出另有隐情,但成年人的世界惯来迂回曲折,他没细细追究,下意识点点头,似是而非说:“捧谁都是捧,当然对自己有好处的最好。”

“就是他。”卢福明这两天派人把李俊霖摸了个底儿掉,将他的个人资料装订成册,递给聂勇看,“你看看他有没有红的命。”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有没有红的命,我们说了不算,天定的。”聂勇囫囵瞟两眼,评价一句“小孩蛮酷的”,便没有兴趣再聊李俊霖了,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夹着烟,反倒兴致勃勃地询问严文征有没有拍电视剧的打算。

牵扯利益纠葛,任何的面子都不会白白给,严文征来时做好了拿自己置换的准备,他有什么,他引以为傲什么,他清楚,外界也清楚。

“不排斥。”严文征给聂勇台阶,但同时也告诉他,他的台阶高,一般的东西攀不上去,“但我比较挑,挑剧本,也挑制作团队,你知道演员都很被动的。”

“团队合作永远是相互成就的。”聂勇认同,又回道,“现在屏幕前的观众急切需求好的影视作品来满足观影感受,我们平台一直在探索一条新的呈现模式,好资源逐渐向网剧倾斜,打造属于自己的品质剧集,前几年确实不太行,但最近播出的几部作品,市场反馈相当不错。”

“我看过其中一部。”严文征实话实说,“集数少,节奏明快,是挺不错的。”

聂勇笑起来,说:“那等个本子,寻个合适的时间,合作一次。”

“可以。”没有犹豫,既然是心甘情愿地低头,严文征一口答应。

各自换取了所需,事?情就这样初步谈成了,吃完饭,聂勇说,会派节目组的编导与李俊霖的经纪人联系,商量录制细节。

而同一时间,苏媚办公室里,孙依然与她生硬寒暄了两句,直截了当道:“不废话了,我今天冒昧前来,是为了你手里的一个小姑娘,春蕊。”

孙依然虽然不熟悉苏媚,但苏媚是认识孙依然的,她手里的人参加过孙依然制作的节目,她背后自是调查了解一番,两家公司不管财力?还是人脉相差甚远,按说该是苏媚巴结着孙依然,求一份机会。但现实情况是孙依然主送上门谈条件,显得被动,苏媚那么会瞧人眼色,姿态必然高高端着。

“春蕊确实是一位戏感不错的演员。”她夸奖:“勤勤恳恳拍戏,我很喜欢她。”

有钱托大,孙依然底气?全然不需,面容一凛,眼神里的桀骜是有资本支撑的,她道:“你喜不喜欢她另说,但我觉得她在你手里被耽误了,你能给她争取的影视资源不算,单就论基本的宣传都是不达标的。”

“一个公司有一个公司的实际情况。”苏媚不掩饰,主动揭自己的底,语气冷静道:“我已经尽可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满足她了。”

“我没有否认你对她的付出。”孙依然说,“但她的价值在你手里确实没有发挥出来。”

苏媚嗤笑一声,问:“什么价值?”

“没必要?说。”孙依然不留情面道:“因为你无?法帮助她实现,所以你想象不到,我罗列一堆,你心里多半持怀疑态度。不如直接摊开讲,有人看上她了,愿意给她抬轿。”

苏媚挑挑眉。

孙依然看懂她的神色,淡淡地补充:“不要?怀疑她的人品,也跟你那么长时间了,她做事?的原则与底线你该清楚的。”

“是这个理。”苏媚脸色缓和半分:“是我狭隘了。”紧接着停顿一秒,立马整个人的气?焰渲染得更盛了:“她想要全身而退,条件呢?”

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权衡利益最大化。

孙依然说:“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孙依然将助推李俊霖的计划全盘托出。

苏媚眼神蓦地像灼烧了一把火,同时也不可思议,嘴角噙着笑,问:“我能打听一下你今天是替谁来说和的吗?”

“抱歉。”孙依然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苏媚停止追问,轻轻垂下眼睫,沉默半响,莫名所以地嘴边碾出一句“挺好”。

孙依然当她答应了,不多留,起身拎上自己的包,爽快地说:“那解约事宜安排律师着手了。”

苏媚见状也起了身,友好地与她握手。

松开时,孙依然多嘴提醒一句:“离录制还有一段时间,最好安排那个小孩封闭训练,提一提基本功,你知道,实力?不行给机会也是抓不住的,到时候丢人的是你。”

苏媚说:“我会上心的。”

孙依然走出鸿运文化的办公大楼,坐上车,随即给严文征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孙依然:“这事?没什么难度,她押宝在李俊霖身上,得到的好处要?比春蕊的多,手里能起来一个,她就赚翻了。”

严文征与卢福明分开,刚回到家,沙发上坐下来,说:“我知道了,后续还得麻烦你。”

“没事。”孙依然说,“忘了咱们也是合作关系。”

严文征又耐心等待两天,律师介入后,他才?把好消息分享给春蕊。

很晚了,春蕊刚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趴床上,举着手机跟他视频。

没什么好隐瞒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最后严文征总结说:“公司算是放弃式的把你抛弃掉了。”

春蕊抿着嘴唇苦笑,表情划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的。

严文征瞧见,说:“难过了?”

春蕊叹口气,朝镜头比划手指,“一点点吧,不被看好的感?觉总归不美妙。”

严文征安慰:“是她没有眼光。”

“说的轻巧。”春蕊心情复杂,肩上的压力?亦是骤增,“别的明星都是人气?起来了,才?闹着与公司解约另寻出路,我呢,什么都没有,你就敢下注。”

“不要?怀疑我的眼光。”严文征说:“我买的是一只潜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