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有牵挂,每日都盼着哪怕只言片语,但太难。

梅若雪调整了两天,决定把精力都投入到能做的事情当中去,尽可能的多准备药品和粮食。

桃源之中,程子良端着汤药一饮而尽:“最后一碗?”

梅若雪笑着点头:“对,以后你就是个健康人了,但也要注意不可伤到肺腑,我再给你一些食疗的方子,不管在哪里都经常吃一些,调理三四年就完全好了。”

程子良放下了碗,抱拳鞠躬,深深的给梅若雪鞠躬:“梅若雪,遇到你是我程子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梅若雪侧开身坐在一边,心里挺感触的,嘴上却说:“得了啊,别说这些煽情的话,知道不容易,就好好爱惜身体吧。”

程子良勾了勾嘴角,笑了。

追云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小姐,快,快回家。”

梅若雪蹭就站起来了:“怎么了?”

“快走吧。”追云说着,直接过来背着梅若雪就往外跑,那速度太对得起她的名字了。

程子良紧随其后。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陈氏的哭声,梅若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等追云把她放下来,她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是追云眼疾手快扶住了梅若雪。

冲进门来,梅若雪先看到站在外面,频频拭泪的中年男人,再往陈氏卧室看过去,门开着,陈氏趴在床上大放悲声。

梅若雪没理外面的陌生人,进了卧室来到床边:“娘。”

陈氏恍惚的抬起头,突然抓住梅若雪的手:“八两!八两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讨打?”

说着,举起手就打梅若雪。

梅若雪生生的接了这几巴掌,从针囊里取出来银针,没有任何犹豫的让陈氏昏睡了过去。

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八两,梅若雪脸色一沉出来了。

扫了眼还站在原地,目光也有些呆滞的男人,没多留意,而是走出房间扬声:“人呢?”

厢房门被砸的哐哐响。

梅若雪看了眼追云。

追云说:“那人刚进来,夫人就把所有人都锁起来了,是奴婢听到这边动静不对,过来看了一眼,才去接大小姐回来的。”

梅若雪皱眉:“去把人放出来,带去倚梅园。”

“是。”追云领命。

梅若雪这才回身,坐在主位上,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虽看上去风尘仆仆,长袍的边角上的灰尘都散不开了,但站在这里自有一身气度,儒雅中透着沉稳。

面容沉静,白眼仁上布满红血丝,应该是许久没有合眼的缘故,眉眼上可以看出,若年轻定是极其出尘的美少年,纵然已近中年,也是个很养眼的人。

猛然梅若雪想到了沈靖,蹭一下站了起来:“户门关有难?”

沈靖也像是如梦方醒一般,竟倒退两步一躬身:“夫人,属下前来求救,将军重伤。”

梅若雪如遭雷击一般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问:“段绪,对,段绪呢?我让段绪去了。”

“段绪无计可施,请夫人速速随我北上。”沈靖回话。

梅若雪看着屋里躺着的陈氏,再想边关的苏易安,只觉得心都被生生撕裂开了似的,颤抖着声音问:“迟半日可好?”

沈靖略犹豫了一下说:“那夫人要从水路走路,还要功力高深之人催发。”

“行。你下去吃些东西,我安排一下。”梅若雪叫来追云,安排下去,外面下人们都过来忙活开了。

梅若雪坐在陈氏床边,想了想让追云速速去把梅若晴接回来。

这才准备好汤药,唤醒陈氏。

陈氏睁开眼睛,有一瞬迷蒙,之后立刻爬起来,鞋子都不穿就往外面跑。

“娘,沈靖需要休息,日夜赶路,人都快累死了,你确定要去吗?”梅若雪出声。

陈氏守住脚步,没有回头就握住了脸,哭声压抑悲切,让人听着心里都格外难受。

也正是这哭声,证明陈氏此时是清醒的。

梅若雪过来轻轻的扶着陈氏到床边坐下,递过来汤药:“娘,人都在眼前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陈氏别开脸,眼泪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梅若雪也不急,静静的等着陈氏接过去药,喝了个干净。

“我想起来了。”陈氏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梅若雪有心理准备,静静的听着。

“我父是当朝首辅大臣,我母书香门第清贵女子,武安王为护陈家血脉,硬是迎娶了长姐为侧妃,而我……。”陈氏说到这里,再次落下泪来:“承靖哥搭救,提前脱身,又因八两护主,替我身死,所以……所以……。”

陈氏说不下去了。

梅若雪轻轻的抱着陈氏,就那么拥着她。

许久,陈氏才说:“他竟寻来了,我可如何自处?若雪,快些让他走罢。”

“娘,既然来了,何必让他走呢?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平安是谁吗?”梅若雪看着陈氏的眼睛,见她要躲闪,这是下意识逃避的举动。

梅若雪勾了勾唇角:“她就是姨母养大的武安王世子苏易安,也是如今楚国的镇国大将军苏易安。”

陈氏直勾勾的看着梅若雪,半天才怯懦着问:“你早就知道了?”

梅若雪点头。

“知道很多?”陈氏又问。

梅若雪点头。

“那龙伯伯?”

梅若雪还点头,陈氏突然就张开嘴大哭起来,毫无形象可言,甚至还数落着:“偏偏就瞒着我嚒?就如此让我痴傻着嚒?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心狠呢?”

梅若雪把心一横,说:“还有沈靖其人,终生未娶,入户门关苏易安麾下,成谋士。”

既然是病,既然是遇到了药,那就必须要狠下心来,梅若雪等不了,户门关的苏易安也等不了。

陈氏正哭着,听到外面八两出声:“这位老爷,大小姐让您睡一会儿的。”

好嘛,陈氏瞬间就闭嘴了,咬着下唇,眼泪还再掉,怎么都不肯再出声了。

梅若雪拿着帕子给陈氏擦拭眼泪,轻声:“娘,若相信女儿,你且听着,我试探试探,你再决定见不见,行吗?”

陈氏有些慌乱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耐着性子说:“娘,过去的都过去了,可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难得他痴心一片,怎么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陈氏捂着唇,眼泪又开闸了。

梅若雪轻轻叹了口气,问:“难道你觉得我和若晴是累赘?让你觉得没脸见他?”

陈氏一听,急忙摇头,还觉得不够,摆着手,抽噎的说:“不、不不、不是的。”

“好好坐着,我去去就来。”梅若雪拍了拍陈氏的手臂,起身要走。

陈氏一把拉住了梅若雪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若雪,切不可鲁莽,失了礼数,如今你是将军夫人,他……。”

“娘,护着也不是现在护着,好好等着。”梅若雪说完,出了门。

到门口就能看到沈靖有些六神无主的在院子角落来回踱步,这么突然的相见,莫说陈氏受不了,就是沈靖定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的。

梅若雪感慨一句这对是真真可怜。

走过来福了福身:“沈伯伯,小女若雪给您见礼了。”

沈靖哪里敢受梅若雪这一礼,立刻侧身躲开了,垂首告罪。

梅若雪淡淡的抬起头看着沈靖,如此人才,就算是一百个梅宽也比不起的,不是说相貌,是气度。

“母亲乍见故人,多有失礼之处,沈伯伯见谅。”梅若雪也微微侧开身,看着大门的方向,她的心啊,已经都飞奔出去了,飞奔往户门关去了啊。

可是,眼下这个局,得破开,不然自己怎么能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