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安出门去,梅若雪看程安端着一盆水进来,出声:“去食府准备好克化的食物,把几味药材加进去。”说着起身去窗口拿了笔,程安立刻研磨,写下几位药材和食材:“务必要软烂好克化,药材先要熬成汤汁再用汤汁煮粥,不放任何调味料,明白吗?”

“明白,明白。”程安拿了方子回头看程子良。

梅若雪皱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赶紧去。”

“哎哎,我这就去。”程安撒腿就跑出去了。

梅若雪抬手推开了窗子,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清冽的空气充斥在屋子内,虽说有些冷,可程子良觉得胸口都畅快了不少。

梅若雪去西屋拿了好几个汤婆子出来,去厨房烧了热水灌进去,捧着进屋放在程子良的脚、腿和后腰位置,还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这才搓了搓手坐在床边:“有外伤是吧?我帮你先把外伤处理一下吧。”

程子良摇头:“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只是本来天气变化就容易身体不舒服,结果到底是勾起来了老病。”

“没事,等段绪过来后,你情况稳定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养伤,仇家找不到,这次一定要把你的身体彻底治好了后再出来。”梅若雪说。

程子良心里一阵发苦,抬头看梅若雪,多日不见的梅若雪有了不小的变化,人都圆润了几分,眉眼之间更突出了那种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沉静,特别是此时,她那种心有成算的模样,无疑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这副身体,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了,若不是早前遇到梅若雪,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药,这一劫就过不去了。

缓缓的垂眸,被子里的手抚在热乎乎的汤婆子上:“若雪,他的身份你知道了?”

梅若雪愕然,刚才因为只想着让段绪过来给程子良治内伤,竟忘记了隐藏苏易安的身份。

见梅若雪抿着唇的模样,程子良不忍她担惊受怕,哪怕一丝一毫,所以勉强的勾起嘴角,说道:“我比你略早一些知道的。”

“比我还早?”梅若雪更有些吃惊了,因最初程子良就怀疑苏易安的身份,后来更会带着他去了巴中州,去见治水之人只是其一,她知道程子良是有意试探苏易安,可后来的表现并不像是知道苏易安的身份啊。

程子良看了眼开着的窗,风吹进来太凉,自己周身都是汤婆子热烘烘的烤着,反倒是梅若雪连一件披风都没有披在身上,把汤婆子拿出来递过去:“别胡思乱想了,是因为我想要求娶,触之逆鳞,结果被他派人把我直接押送回去了,所以我才知道的。”

梅若雪听到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垂了头:“他太霸道了。”

这句话,透着温柔,程子良见梅若雪脸上都了些许红润,心中也释然了几分,苏易安有福气,因梅若雪喜欢他。

如此,两个人也算是良配了,而自己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看着梅若雪过的好就行。

未来的路太长,如今的梅若雪尚且还不知道侯门深似海的道理,保不齐以后用得上自己的地方还很多,最低起码他需要给梅若雪身边安排两个有能力的丫环伺候着,免得被被人算计了去。

只是一眼的功夫,程子良就为梅若雪打算了许多。

梅若雪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还瞒着我娘呢,苏易安的身体如今应该恢复的不错了,最多大婚之后可能就要走了吧。”

担忧,是梅若雪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出来的情绪,面对程子良的时候,她反而愿意说出来了。

程子良看梅若雪:“你不跟着他走吗?”

梅若雪摇头:“我不会走,我不确定我们能走多远,前段时间我还见到了他妹妹,对我并不友好,其实若不是我娘一直以为苏易安就是平安,催着招赘的话,我或许还下不了决心。”

“若不招赘他,你母亲也要给你招赘别人?”程子良微微蹙眉。

梅若雪点头:“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苏易安是合适的,况且……,不说也罢。”

到底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让自己说出喜欢苏易安的话来,终究是说不出口的,梅若雪抬起头:“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的那点儿小秘密都不瞒着你,在鹰嘴崖下面有一处桃源,哪里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的快一些。”

程子良眼底有温暖的笑意,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梅若雪给程子良诊脉,脉象虚弱,肺腑受伤,这脉象如同一团乱麻一般,梅若雪仔细的逐一分辨,并且针对每一样病症都写了一个方子放在旁边,如此忙碌了好一会儿,程安提着药粥回来了,瓦罐里的药粥还滚烫的。

梅若雪让程安伺候着程子良吃粥,并且叮嘱程子良务必要多吃一些,这样身体才能有力气。

她坐在旁边仔细的研究自己手里的方子。

但凡治疗一个人的病症,都需要斟酌每一味药材的用量,君臣辅佐切不可乱了章法,本就是需要极其精准的事情。

偏偏程子良有内伤,自己写了五六个方子要揉成一个方子,还要顾及到方方面面委实不容易,为了慎重起见,梅若雪并没有下药材,而是等段绪过来后再商议。

等程子良吃好了粥后,梅若雪让程安关好了门窗,屋子里的炭不要烧太多,她准备出门。

“你去回春堂吗?”程子良急忙问。

梅若雪点头:“嗯,我得去给你琢磨一些药材回来的。”

“天晚了,别去,让程安去请胡秉印来一趟吧。”程子良说。

梅若雪眼神一亮,回头望着程子良就笑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呢,毕竟胡爷爷经验丰富的很,保不齐就有用,我们三个也算专家会诊了。”

“专家会诊?”程子良问出口后跟着笑起来,梅若雪偶尔蹦出来几个词,自己都还要想一下才能听懂呢,很贴切。

梅若雪搓了搓手:“那行,咱们稳定一下情况就去桃源。”

胡秉印来的很快,进门后先给程子良诊脉后,表情凝重的和梅若雪到一边低声商量对策,梅若雪把自己写的方子拿给胡秉印看,还不等看完方子,苏易安和段绪就到了。

段绪照旧是诊脉后过来,三个人研究如何给程子良用药,苏易安则坐在床边,扫了眼程子良:“应该不是江湖仇杀吧?”

“嗯,冯德周沿途回京复命,我便暗中保护,其中不下有三拨人要杀冯德周。”程子良声音不大,面容冷凝:“因冯德周的奏本先一步到了朝中,此行带了一些个证据,所以惹来了杀身之祸。”

苏易安微微颔首:“人如今可到盛京了?”

“我让苍月山庄的人护着,应该快到了。”程子良看了眼苏易安:“你可知如今朝中动荡的很?波云诡谲,暗朝汹涌的很。”

“我若是你,养好了身体再说。”苏易安说完,起身去梅若雪身边站着去了。

程子良的手缓缓握成拳头,看苏易安的时候眼神都颇有些怨念了。

梅若雪和胡秉印都看着段绪。

段绪最终拍板下了方子,程安带着方子直奔回春堂拿药。

外面又扑簌簌下起来了雪,梅若雪送胡秉印到大门口,苏易安陪在身边,看着胡秉印提着灯笼越走越远,梅若雪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掌心:“今年这天气,有灾了。”

“确实。”苏易安帮梅若雪戴上了兜帽:“开春后要在宅子里起地龙和暖炕才行。”

这还真是对了梅若雪的心思,她笑眯眯的看着苏易安:“盛京是不是要更冷一些?”

苏易安伸出手握着梅若雪的手往院子里走:“是的,盛京四季分明的很,冬天极冷,夏天也不会太炎热的。”

“哦。”梅若雪淡淡的应了一声,盛京啊,八百里的距离,在这个车马慢的世界里,应该算是远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