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都不是愿意看热闹的人,回到宅子里就忙着自己家的事情,倒是石郎庄的人又被惊动了一回,这次事情可闹的不小。

梅宽砸了人家的大门,被打的鼻口窜血,直接昏死在门口了,至于真假没人靠前不知道,可新搬来的人家是个厉害的,这倒是让石郎庄的人开眼界了。

人群散去,梅宽也躺不住了,爬起来就去找梅河,梅河送豆腐刚回来,还没等进院就见到梅宽脏兮兮的来到了家门口。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梅河问。

梅宽也没了往日里那份威风,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被打狠了的手臂:“还能怎么着?前几日娘病了,我奔波了好几日伺候照料,今日本想回家看看爹娘,结果那宅院竟卖掉了!”

梅河没接茬儿。

梅宽倒是先沉不住气了,抬头看着梅河:“爹娘如今住在哪里?卖宅子的事情你知道吧?这家里兄弟三人,遇事怎么也要打个商量的,怎么能你一人做主呢?”

“我并不知情。”梅河站在大门口,原本还打算让梅宽进去歇歇,吃个饭,反正下午自己也要去送豆腐,可以一并把他送回去,这会儿却没有那些个心思了,牵着驴车准备进院,说了一句:“崔氏刚刚生产几日,就不招待二哥了。”

梅宽蹭一下就站起来了,扯着梅河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梅河回头看着梅宽,微微皱眉:“你与爹娘如何彼此算计,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之前就说过家里的东西我不要,养老送终我不落下,就算是你心里不舒坦,可以去找爹娘,你认为兄弟之间要商量,那也去找大哥,别和我说,我不想和你们一样活得让人嗤笑!”

梅宽眼睁睁的看着梅河进了院子,站在门口的他如遭雷击一般动弹不得,脑子里都嗡嗡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父母兄弟都和自己隔了心?

百思不得其解的梅宽突然转过头看着梅若雪家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都是你们害的!”

越想越是生气,梅宽竟忘记了几日之前陈氏的话,也不管被人指指点点往桥头这边来了。

过了桥,梅宽只想着找陈氏理论一番,前几日羞辱自己,可陈氏难道忘记了吗?是自己救了她一命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本就是一段佳话,如今自己是落魄了,可这还不都是梅若雪那丫头害的吗?

自己吃苦受罪,她们娘仨倒吃香的喝辣的,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一鼓作气的来到大门口抬手要敲门的时候,手就顿在了半空中,猛然想到了陈氏说再来就要自己命的话,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迅速抽回来手,倒退好几步站稳。

高门大户莫过如此,陈氏打从离开梅家之后,本事大得很,至于外界说梅若雪如何了不得,梅宽并不认可,厉害是厉害了许多,可若真论眼界见识,陈氏才是那个真正不容小觑的人。

想当初自己遇到陈氏的时候,刚做了夫妻的头几年里,梅宽都觉得自己捡到了宝一般,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秀才,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娶了京中贵女为妻。

他又倒退好几步坐在地上,想着怎么和陈氏就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外面有小李氏尚在其次,此时静心一想到处处都是冷氏作怪。

甚至梅宽认为若不是冷氏的缘故,自己如今该是如何风光之人,陈氏貌美,如今家境殷实,外面有铺面家里有作坊,若自己再高中的话,自己这不就是妥妥的名利双收的命吗?

再回头看小李氏嫁进门之后,整日里哭丧着脸,指桑骂槐不说,话里话外都嫌弃自己是个无用之人,难道要……。

梅宽眼神一寒,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陈氏和梅若雪都不知梅宽走了这一遭,至于梅家的事情,别说陈氏不愿意提起,就是愿意听听的话,梅若雪都不想让陈氏操那份心。

更何况陈氏满心在准备梅若雪的婚事,过了生辰满了十四岁,陈氏想着就把平安招赘进来,家里有了男丁扛起门户来,再过个一年半载若雪就该养儿育女,在宅子里相夫教子挺好的。

那边的宅子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木工活也因为工匠多,做起来速度可不慢,陈氏盘算着要量好了尺寸,该准备的帘幔都提前准备好了才行。

人有事情忙着,也就不在意别人家的热闹和八卦了,更不用说陈氏还判断着要调教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在院子里伺候着,日子过得好了,总不能再让自己两个女儿没有一点儿姑娘家样子的四处抛头露面乱跑。

后院,梅若雪检查着草药,熬膏药的大锅摆了一溜。

叫来了香草询问采药的人如今安置的如何了,香草做事有板有眼,说是只有少部分继续采药,挑出来几个专门学药材制备。

梅若雪点头:“我教给你熬制膏药,你平日里抽出时间挑选几个人一起学,学会了这一块就交给你。”

香草知道梅若雪提拔自己,立刻跪下来谢恩:“大小姐放心,香草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梅若雪扶着她起来:“如今你也不小了,在我身边做事,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就把死契换掉,让你找个好婆家,以后娘俩日子过的不会差。”

“大小姐开恩,香草愿意做家奴,就算是以后嫁人也绝不离开您。”想到说着又要跪下。

梅若雪扶住她:“如此也好,你且好好学着吧。”

去了存放墨条的房间,见梅若晴正在逐一检查墨条,她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桃源里的墨窑安置好后,这边的墨窑就停了。”

梅若晴放下手里的墨条:“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说真的,桃源里千般好,可咱们家这边也不能撂下啊。”

梅若雪抬起手理了理鬓角发丝:“没什么瞒着你,有便利条件,藏拙养财。”

“你的意思是?”梅若晴坐在梅若雪旁边。

梅若雪说:“褚家庄那边儿的地要种起来,这是明年开春就要做的事情,桃源下面那条河也想投放一些鱼苗进去养着,龙梁河的事情咱们得撒手了,不然临河这三个庄子的人早晚有一天是个麻烦。”

梅若晴点头,的确如此。

“再就是家里这边宅子多了不少,那边儿的宅子收拾妥当后咱们都搬过去,这边宅子给你用起来,把那些个绣娘带到这边来,靠山就田原材料足够,桃源里养蚕的人也要安排妥当了才行。”梅若雪看了眼梅若晴。

梅若晴立刻就笑着抱住了梅若雪的手臂:“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按照你说的办。”

锋芒毕露可以是性格,但绝对不该是过日子的态度,毕竟寻常的日子里,藏拙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夜色渐渐地漫上来,一天的忙碌结束,梅若雪和梅若晴陪着陈氏走在床上闲聊,一开口提到的自然是梅若雪的婚事。

“娘,以后平安的家里人找来了,要相处不好怎么办?”梅若雪笑眯眯的看着陈氏,问这话可是有打算的,毕竟早前见到了苏易安的妹妹,真谈不上友好。

陈氏楞了一下,转而笑意慈祥的说:“招赘过来的夫婿不用担心那些,若平安的家人找来的话,以礼相待便可,再怎么说又不是到婆家过日子处处都要被人掣肘,不自在。”

“如果平安向着家里人,让我为难呢?”梅若雪又问。

陈氏略思量片刻:“你啊,是来为难娘的,就你那个性子,只怕到时候非和离不可。”

“找个人过日子是好事,受气谁干啊?和离也没坏处。”梅若晴立刻接茬。

陈氏回头就瞪了梅若晴一眼,梅若雪噗嗤就笑了,陈氏非但人立起来了,这性子似乎也变化不小呢,看来得继续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