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梅若雪看到了地上那还有这血色的秽物,出声:“龙爷爷,放我下来。”

龙四海放下梅若雪,让老疙瘩进屋去看看情况如何,他陪着梅若雪在外面。

梅若雪蹲在地上,拿出来随身带着的银针,刚稍稍沾在那秽物上,银针迅速就黑了上来。

果然的松开手舍弃了这根银针。

梅若雪轻轻的抽了口气,又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仔细的辨别这味道里含有的草药,让她意外的是这药根本就没有什么讲究,君臣辅佐简直成了笑话似的,再者各种剧毒的药材有,里面竟还有千年人参和至少两种雪莲,还有一些味道是分辨不出来了,纵然是她两辈子都和各种草药打交道,也难以说的明白。

老疙瘩进屋看了一圈出来,压低声音:“有气儿,别的就没法看了。”

龙四海真想一脚踹死这个三愣子。

梅若雪站起身往屋里去,龙四海急忙伸手拉住她:“孙女,先问问养蛊的人咋样?”

“不用了,我先看看平安吧。”梅若雪走进屋,段绪正在给平安裹着宽布条,这会儿只裹到了腰以下,都能看出木乃伊的架势了。

“大小姐。”段绪出声。

梅若雪点了点头,拿过来旁边的宽布条开始帮忙,身上的药膏很厚,像是整个人都被泥巴封了一层似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因为那药膏外面一层都有些干了。

脸上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只能看闭着的眼睛和抿成一条线的唇角,嘴唇上都有一个个小小的血窟窿。

梅若雪心疼的掉眼泪,不用想也知道这解毒的法子到底是多么的残忍了。

把人裹好后,梅若雪坐在旁边,段绪规规矩矩的站着,那架势像是等着挨骂。

“谢谢您了。”梅若雪开口。

段绪就愣住了,他真心觉得梅若雪就是揍自己一顿,他都得受着的,偏偏这一开口就谢谢,让人摸不出头绪来,也心里就更没底了。

见段绪不说话,梅若雪缓缓的吸了口气:“中得是什么毒?你可知道那毒的方子?除了用蛊虫解毒之外,还有别的吗?”

段绪垂着头:“这毒是什么到底是没看出端倪来,极有可能是蚀心丹,但这蚀心丹……。”

“对有些人来说是仙丹对吧?”梅若雪接过去话头儿。

段绪立刻点头:“确实,据传闻蚀心丹和忘忧散一起用,可成仙得道。”

“放屁!”梅若雪啐了一口。

段绪立刻闭嘴了。

自觉失态的梅若雪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这么说你并不知道方子,那蛊虫解毒是怎么一回事?”

段绪搓了搓手:“原本只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这些蛊虫,可昨晚、昨晚他过来后就决定用蛊虫祛毒了,这种毒虫是用蚀心草喂养的,如果是蚀心丹的话,只要那丹药里有蚀心草,毒虫自会把这些都吃掉的,所以……。”

“所以,你胆子大,他不要命,都不知道是不是蚀心丹,就用这种蛊虫祛毒?”梅若雪被气笑了,眼神冰冷的看着段绪:“如果不是蚀心丹呢?”

“现在看来,是。”段绪说这话的时候,人都矮下三分了,心里是想着梅若雪要是想抽自己嘴巴子,也不用太费劲。

梅若雪单手扶额,良久起身出去了。

龙四海和老疙瘩守着梅若雪,被晾在一边的段绪可没有裹成粽子一般的平安安稳,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毕竟接下来平安到底能不能醒来,他不知道啊!

“龙爷爷,给我准备鹅血、羊血和鸭血。”梅若雪顿了一下:“再让香草给我准备一些草药,我写方子给您。”

“成,要多少?”龙四海问。

梅若雪想了想:“越多越好吧,要用这些血当洗澡水。”

龙四海嘴角一抽,立刻点头:“成,我去买一群羊啥的,养在这里随时用。”

梅若雪点了点头:“再告诉我娘,我两三天后回去。”

“好。”龙四海出门走了。

老疙瘩不走,也不说话,就守着梅若雪。

梅若雪研究了一小天那些秽物,然后就去外面慢腾腾的走着,老疙瘩就跟着,梅若雪弯腰摘一些草药,老疙瘩给拿着。

“三爷爷。”梅若雪转过头:“谢谢你们。”

老疙瘩傻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笑了笑:“我娘的身份我猜到了,外祖有结拜兄弟二人,尽都出自龙帮,我想就是您和龙爷爷了,龙爷爷居长,您是三爷爷。”

老疙瘩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哇一声就哭了,像是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眼泪鼻涕都顾不上了。

梅若雪拿出手绢给老疙瘩:“三爷爷,如今娘的身体不好,不敢提这些事情怕她受刺激,您和龙爷爷也在身边,怎么说也算是团聚了对不?以后咱们就这样过日子。”

“还有啊,还有一个呐。”老疙瘩擦了一把脸:“孙女啊,二丫头还有同胞姐姐活着,在武安王府,是侧妃啊。”

梅若雪惊问:“真的?母亲的姐姐尚在人间?”

“啊,对啊。”老疙瘩一个劲儿的点头:“当时,当时武安王有心要扶玉莲做王妃,谁知道皇上赐婚下来,武安王是个仁义的人,保住了大小姐玉莲。”

梅若雪笑了:“那就好,以后娘就算是好起来了,也会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长姐还在,不会做傻事的。”

“还有哇。”老疙瘩拉着梅若雪的衣袖:“武安王王妃临盘血崩而死,留下了一个儿子苏易安,苏易安从小就在大小姐身边长大,当做母亲一般的。”

梅若雪随手摘了个果子递给老疙瘩:“三爷爷不哭了哦,吃个果子,让我想想。”

老疙瘩抽抽搭搭的拿着果子啃了一口,还掉着眼泪就笑了:“甜,果子好甜的。”

梅若雪偏头也笑了,抬起手给他擦眼泪:“老小孩儿似的,不哭了啊,以后我给你做好吃的,孝敬你。”

“嗯,嗯,我要吃佛跳墙行不行?”老疙瘩问。

梅若雪笑出声来:“行,天天做,让你吃够够的,再给你换着花样儿做,保准你享口福!”

老疙瘩不说话了,认真啃果子。

梅若雪望着远处的草地,一下都想通透了。

为什么平安会跟着自己?是因为陈玉莲,就连陈氏都说过,自己的眼睛和陈玉莲很像。

平安把陈玉莲当成母亲,哪怕什么都忘记了,也记得母亲的那双眼睛,而自己和他的缘分,就在这里了。

苏易安!

她纠结成球的一个名字,曾经那么害怕是他,后来又那么希望是他,如今却一瞬间就平静了。

是他,就是他吧。

“孙女。”老疙瘩看梅若雪不吭声,先说话了。

梅若雪偏头:“怎么了?”

“咱们没啥配不起他的,你知道吧?说到底他还配不上咱们呢,你没看刚才那样子,我猜啊,身上都得和破筛子似的,破了相,落了疤,咱们还要仔细掂量掂量要不要他呢,要是浑身是麻子,看着多吓人。”老疙瘩说的一本正经。

梅若雪被逗得都笑出来眼泪了。

老疙瘩也笑了,这丫头心思重,不管咋说,陈家血脉就这么一点点儿了,他和大哥说好了,一定要守着的。

“三爷爷,你说,如果以后娘的身份瞒不住了,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娘仨还有没有活路?”梅若雪轻轻叹息一声:“姨母有武安王护着,那是过了明路的活人,而我娘早就是死了的人了,又活了,会不会牵连许多人掉脑袋?”

老疙瘩一瞬间表情僵了僵,人也没了刚才那略有些憨憨的模样儿,起身倒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孙女,就算是不报仇,为二哥满门昭雪,也是一定要做的!”

梅若雪抬头看着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的老头,心里哀嚎:我不愿意啊,报什么仇啊?好好过日子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