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一般的梅若雪,眼里尽是探究的平安,两个人都各怀心思,所以回来的路上就沉默了许多。

到了食府,韩掌柜的迎过来:“小东家,回春堂的东家和掌柜的都在春风阁里了。”

梅若雪点了点头:“先上菜。”

韩掌柜的一愣,只能硬着头皮说:“小东家,还没有菜谱,想要什么菜,您得知会一声。”

“哦。”梅若雪点了点头:“水煮鱼、盆盆虾、麻婆豆腐,再配上五个菜就可以了,去吧。”

“好嘞。”韩掌柜的转身欲走,又觉得不对劲儿,停了脚步回身:“小东家可需要点儿甜茶?”

甜茶?

梅若雪摇头拒绝,扯了扯平安的衣袖:“平安,我想吃杏脯,好多好多杏脯。”

“好,你先到后灶房坐一会儿。”平安轻声说。

梅若雪点了点头,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没办法谈生意的,听话的去了后面灶房,就坐在院子角落里,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的,心情一点儿也没平复,她是很害怕的,这种害怕是因为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原本设想过无数次陈氏的身份,只有这一次是真吓人。

对为止的恐惧才是最让人崩溃的,偏偏程子良还不在,自己想要问一下时间点,想要找出来一个破绽都不能。

好揪心!

“毒妇!”稚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怨怼。

梅若雪偏头看了眼祈玉,孩童模样的祈玉眼神却过于老成持重,梅若雪嗤笑一声,毒妇?

“你笑什么?若晴呢?”祈玉过来站在梅若雪对面。

梅若雪正心烦的很,偏偏祈玉就撞过来了,她也没客气伸手把人抓过来,使劲儿揉了揉头发,又捏了捏脸蛋……。

“梅若雪!你放开我!”祈玉被这顿又是捏,又是揉的操作气炸了,厉声警告。

梅若雪收回手,戳着祈玉的心口窝:“小东西!听好了,姑奶奶如今还没有嫁人,所以妇这个字不能用!再者,你想要找若晴,就自己去找!别在我跟前叽叽歪歪的,惹急眼了,我就打死你!”

祈玉愣住了。

梅若雪磨了磨牙,一脸凶狠模样:“还有,我怀疑你练了缩骨功,想要用这法子骗别人可以,敢骗我家若晴,我就敢把你剥皮拆骨!”

“疯子!”祈玉扭头就走。

梅若雪一拍旁边的石桌站起来了:“姓祈的!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动我家人,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我要的!”

骂了这么一句,梅若雪心里的郁气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似的,瞬间就畅快了许多。

抬起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梅若雪终于知道自己怕什么了,她怕的是保护不了陈氏和梅若晴,在她心里这是亲人,不管自己有多能赚银子,亲人都护不住的情况下,钱财真正成了身外之物,最不值钱的东西。

漂亮的果脯盒子出现在面前,梅若雪接过来坐在石凳上,盒子是柳编描了花样儿的款式,打开后里面是个花瓣儿样子,五个扇形格子里装了满满的都是杏脯。

拿出来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酸溜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梅若雪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平安就坐在旁边,把另一只手提着的果脯盒子打开,推到梅若雪面前。

梅若雪鼻子微微一动,惊喜的睁开眼睛:“瓜子?!”

低头一看,果然是一盒香喷喷的熟瓜子,拿起来一颗丢进嘴里,咯嘣一声嗑开,瓜子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溢开,那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平安不动声色的坐在旁边,给梅若雪剥瓜子。

梅若雪一口一口吃着杏脯,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

平安把一碰瓜子仁儿递过来,梅若雪捏了一些放进嘴里,嘴角就溢出了笑意。

“那边儿还等着呢,不能耽搁太久。”平安说。

梅若雪拍了拍手,站起身:“好,先赚银子。”

平安跟在梅若雪身边,两个人上了二楼东边第一间的春风阁,春风阁中,耿连春和胡秉印正在喝茶闲聊,小伙计已经过来打过招呼了,小东家手头还有点儿事情没处理好,马上就过来。

耿连春对梅若雪除了钦佩之外,更多了几分怜惜之情,一个女儿家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意外之喜了,所以人就特别随和。

胡秉印那就更不用说了,每每想到梅若雪脆生生叫他爷爷的样子,整个人都美滋滋的,更不用说这丫头孝顺的很,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自己呢。

有这样的感情基础,两个人到不觉得梅若雪迟迟不来失礼,反倒是还互相感慨这孩子不容易。

“耿大先生、胡爷爷,我来晚了。”梅若雪笑眯眯的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鞠躬:“让您二位久等了。”

耿连春和胡秉印起身相迎。

“你这孩子本事大得很,忙也是免不了的,我们老哥俩正好在这边偷偷懒,哪有久等,反倒是这春风阁很有特色,坐着闲聊都舒坦的很。”耿连春笑呵呵的开口。

梅若雪请二位入席,让平安吩咐上菜,落座之后才说:“您这是给若雪台阶下,本该是我在这里等您才是正理儿的,为了赔罪,咱们先试试药酒。”

谈生意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开门见山说生意上的事情,耿连春一听到药酒两个字,知道这怕是意外之喜,也知道这是梅若雪在赔礼。

笑着点头:“若雪从不让人失望,那就让老朽开开眼界吧。”

平安只坐在了外面,隔着一道屏风,听到这话就起身出去了,很快就亲自提着两个小坛子送了进来。

梅若雪抬头对平安笑了笑,平安垂眸又退出去了,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两小坛子酒分别放在耿连春和胡秉印面前,梅若雪开口:“失不失望得看东西好不好,两位都是行家里手,先品品。”

耿连春打开自己面前的酒坛子,眼睛里一抹亮光:“好酒,高粱酒北方比较多,在咱们南方反而少见。”

“确实,这酒应该有五十度以上,用来做药酒是最好的了。”胡秉印说。

耿连春点头,仔细的闻了闻,惊讶的抬头看着梅若雪:“里面竟有鹿骨?”

“是的。”梅若雪也不避讳,既然拿出来了,特别是在耿连春和胡秉印面前拿出来了,那么里面有什么肯定是瞒不住的,这一点梅若雪心里有谱。

耿连春用旁边准备好的小提壶取出来酒,倒入酒杯里,浅浅的抿了一口:“这酒是治疗风湿骨病的好东西,方子我不要,要了也没用,这酒若雪有多少,尽管报个数,再报个价吧。”

痛快!

梅若雪却不着急,偏头看胡秉印:“胡爷爷,您再试试您这一坛。”

“好。”胡秉印打开坛子,取出一杯酒仔细品着:“蛇毒?”

梅如雪笑眯眯的开口“您二位是真厉害,这两坛酒都是治风湿骨病的,一个是鹿骨酒,除了只风湿骨病之外,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具体我不说,您二位也明白。”

耿连春立刻点头,心里赞梅若雪有分寸,毕竟虎骨酒还有壮阳功效,虽说是个会医术的小姑娘,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到底不够庄重。

梅若雪又看向胡秉印:“蛇毒酒主要功效在于镇痛、活血,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用蛇毒酒揉患处,若是肿胀的地方可以止疼消肿,若是明显伤口的话,可以止血、防治伤口溃烂都有效果,比之鹿骨酒要更谨慎一些,如今这酒的蛇毒含量略高,不可长饮。”

屏风后面,平安的手指原本在轻轻扣着桌面,听到梅若雪说可以止血、防治伤口溃烂,他的手指顿住了,偏头透过薄纱屏风看着梅若雪若隐若现的轮廓,嘴角翘了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