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在心里想着,可以的,就是这一生可能会短了一些。

另一边,姜淮眼角的余光则是看见了陆秋桌上的单子。她看看陆秋,征求他的同意:“那个单子我看着挺眼熟的,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之?前有客人拿着超市的宣传单来过。陆秋想着姜淮也许是认错了,便坐着不动,对她说:

“这是超市老板才会有的单子。”

而姜淮听了他的话,非要看看不可:“可是我记得,这个单子,不是在郑山手里吗?”

郑山。听到这个名字后,陆秋看着姜淮的眼神不一样了,充满了......求知的想法:

“你知道他?”

就像陆秋第一次见到郑山那次一样,郑山留给很多人的印象都是有些疯癫。姜淮说她知道,郑山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只有资历很老的玩家才会有超市的宣传册。那时候郑山也想要,就干出了一件大事。

他拿走了老板手里的单子。确切地说,是大半夜地翻窗户去精神病院探望上任老板,从他手里拿走了东西。

那时候没有别的人去想过找上一任的老板,同时也没有人想到,居然会这么?容易就能拿到。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姜淮等几个拥有特定场景的鬼屋老板,因为他们对超市的老板的行动有着特殊的感应。

“我后来去找过郑山。他说他在单子上发现了,午夜拿到的商品可以帮助鬼屋老板通过考核。”

姜淮有些怅然:“上一任老板试着这样进货了几次,没过多久就疯了。以后谁还敢试呢?”

听到这里,陆秋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姜淮浑然没有注意到陆秋的这个小动作,于是陆秋就把手举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这下姜淮终于看见了,问他道:“阿啾,你想试试?”

“我是已经试过了。”

陆秋把手放下去:“但是好像没有用,郑山最近还彻底放弃了,关掉鬼屋回家。”

“诶?”姜淮睁大了眼睛。

最近她那本该死了心的前夫反复横跳,要跟她打官司夺财产。

其实前夫是一直没死过心的,有高人指点他,说他被姜淮耍了,什么?闹鬼,都是姜淮在自导自演。

所以前夫同志总会偷偷在姜淮的鬼屋和几间铺面里溜达。姜淮看他这样,就拿他试验自己新进的鬼屋道具好用不好用。

见前夫要打官司,闹得更凶了,姜淮忙着把自己的鬼屋扩展到那几间铺面里吓唬他,都没有听说过郑山的事。

陆秋望向屋外:

“我约了他今晚到超市,他没有来。”

陆秋问姜淮,是不是郑山会错意了,以为是邀请他去永辉超市排队领免费鸡蛋。

“那......应该,不至于吧。”姜淮看着陆秋这么?认真的表情,努力地笑着,“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可能吗?”

考核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会在某一刻突然到来。那时候,不管老板在那里,都会在下一瞬发现自己正身处自家的鬼屋。

“也许他已经开始进行考核了。”

听到这句话,陆秋站了起来。

而姜淮拉着他坐下,还说:

“啧,我以为郑山会一直那么疯地去找活着的办法,以为你是稳坐超市的大佬。

......你说我这看人的眼光怎么从来就没准过呢?”

*

晚上十点。青山市第三病院主题鬼屋。

郑山站在鬼屋的镜子前,回忆着直播间里出现的那最后一条留言。账号被封禁得太快,可他还是看清楚了,有人让他去超市。

话说最近永辉超市有活动,每人能免费领一个鸡蛋来着......

啊不是,能和他说超市的,指的肯定是那个地方。

虽然已经算是不抱任何希望,但去去也无所谓,就当是和老板叙叙旧,告个别。姜淮把蜡烛点好,放在镜子前,闭上了眼睛。

而下一刻,他听见了风声。

在密闭的鬼屋厕所里,有阴冷的风刮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烛火被吹得歪向一边去。

鬼屋的广播里,传来嘶啦嘶啦的电流声。

来了!

郑山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后,出去拿来自己的包,将里面的平板电脑打开,放在了鬼屋里的某张桌子上。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电脑中回放的直播内容,看着女儿和他一起玩那个游戏的记录。

“爸爸,你怎么突然有时间和我玩游戏了啊?”

小孩仰起头,蹭爸爸的下巴,笑得眉眼弯弯。

“以前爸爸老是钻在鬼屋里,都不和妞妞玩。”

孩子看不出大人眼底的忧伤神色,她只是觉得很好,整日不见人影的爸爸如今每天都在她的身边了。

......

郑山想,就让他在温暖的回忆里迎接最可怕的事情?吧。

*

新闻是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出来的。

手机屏幕前的路人感叹一声加班到半夜太可怕了,划过去,而那些鬼屋老板看到郑云山这个名字,再看看出事的地点后,都是皱起眉头,有一种害怕和同命相怜的感觉。

说是准备离职的员工半夜到鬼屋里取自己的东西,发现好多天没见的老板晕倒在鬼屋里,不省人事。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另外,桌上还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电视机才会有的那种雪花屏,被警方带走调查。

新闻记者的话筒和摄像头对准了医生,以及他身旁那个满脸泪痕的妻子。

程医生脸色凝重?,说:

“他这个病很奇怪。现在是重度昏迷状态,最快的话要两天才能醒过来。”

“最晚的话......”

程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郑云山的妻子忍不住了,嗷地嚎了一嗓子抓住程医生的胳膊,吓得对面的记者后退一步。

她说:“医生!一辈子醒不来也不要紧,我会守着他,我跟你说,来的路上我拒绝了追我的小奶狗,都写好不改嫁的保证书了,刚才塞到他枕头下面。

那个,你们医院有我能干的活吗,我要天天守着我老公......”

“郑太太,郑太太!”

快被晃晕过去的程医生反手捏住她的肩膀,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努力从喉咙里嚎出来的,音量很大,试图盖过郑太太的哭声,还有楼下一只哈士奇的叫声。

程医生嚎叫的是:

“最晚半个月!半个月!”

“哦。”郑太太擦擦眼泪。

她回过身叫女儿:“妈妈的那个保证书呢?拿过来,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