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纷纷停住脚步,瞧着不起眼的五谷杂粮,以为是有灵气的,谁知道平平无奇,尝在嘴里,也品不出个味道来。无觅在万象集市候了两天,没有卖出一粒粮食、一颗果子。到最后,修士们路过的时候,尝也不尝,连看都懒得看了。
转眼便是第三日清晨,当初给无觅腾地方的几位修士,过来跟她商量,“道友,反正你这些东西也卖不出去,不如摊位租给我们呐,最后一天了,一百块中品灵石怎么样?”
无觅淡定的摇摇头。她现下要求不高,只要路过的每个人,都能尝尝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实,她也就满足了。毕竟她现在也不太缺灵石,至少未来两年够用。之前那位跟贺三在一起的乔修士跟她攀谈了一路,塞了好几块上品灵石给她,热情到让人无法拒绝。无觅大概猜出他和贺三的真实身份来。也清楚这帮人家里实实在在有矿,灵石如土珠如铁,也就再没有推让。这样一来,灵石既然够用,她便不贪,所以并不指着这些货物能换来多少灵石珠宝。
有路人看不下去,跟着帮腔,“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摊位。道友,你这些东西一点灵气都没有,品相也不好。就不该摆在这里,不如打包去凡间集市碰碰运气。”
周围全是附和的,“就是就是。”
无觅不为所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呗。
就这么的,无觅在摊位阁中一直干坐到傍晚,开始收摊,准备打道回莫寻山。回去的路呢,就不用着急了。如果飞船不挤,就坐飞船,如果飞船挤,雇佣专门载客的御剑修士或者其他小型飞行法器,多付给她些灵石就是了。
她认真做清扫,刚取下告示牌,一帮穿红衣蒙面巾的女修路过,停在了摊位前,“粮食什么价?”
“先尝后买。”无觅微笑着招呼,顺带开玩笑,“我要收摊了,诚心要的话,来个打包价给你,所有这些,算十块上品灵石。”
这帮红衣女修如火如枫,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为首的中等身量,一双眼炯炯有神,眉间有红莲法印,她疑惑的看着无觅和无觅的货品,以她这样的境界,并不需要品尝,都知道她售卖的这些东西一钱不值。
“道友在万象集市售卖这些无灵气的凡界谷米,有何深意?”高境阶的那位女修开口问道。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干瘪的夹杂着杂草的粮食便是放在凡间集市,也卖不出好价钱。这位摊主看来并不擅长耕种灵植。这样故弄玄虚,到底图什么呢。
无觅摇头,半透明的软纱面巾之下,完全就是“诸位想多了”的表情。“没有深意。”
她越这样说,那女修越怀疑,也如同之前的路人那般,打量着无觅,见她肤色微白,高挑瘦削,说话不疾不徐,温言细语,简直就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状态,且这位必定是个散修,否则按着万象集会的规矩,自家宗门的名字早就该出现在摊位告示牌上了。
不对,总有哪里不对。红衣女修不淡定了,抓起一把粟米细细翻检,放了几粒在嘴里,尝了片刻,思考了很久,等到太阳落山,突然神情微变,很快又恢复自然,“这些我们都要了,请道友都包起来吧,仔细着些,别漏掉任何一粒。”
无觅有些吃惊,“道友,这.....,不再考虑考虑?”
别说是她,那女修身后的几位姑娘都过于讶异。偏这女修又道,“你还有吗?有的话都拿出来吧,我全要了,加灵石也没关系。”
无觅摇摇头,“没有,今年种的全部拿来了。道友可以预定明年的,明年争取多种些。”
“那可说好了,不能卖给别家。”女修拿出灵石的同时,又拿出一枚灵晶牌,递给无觅,“我临仙派预定,为表诚意,日后道友若陷困境,可直接折叠此牌,必定有人出手帮你。”
无觅迟疑片刻,双手接过来,“多谢仙师。”
女修点点头,看着无觅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谨慎,便再没说什么,带着人转身离去。无觅目送她们,心中起疑,猜想临仙派这帮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鉴于为首的并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与她多做纠缠,无觅又稍稍放心了些。即使发现了什么,像她这种长老级别的大宗师,是值得信任的吧,就像她从前遇到的临仙尊主一样。
只不过天命眷顾,临仙派上一任掌门临仙尊主已经飞升了,斯人已远,如今回想起来,那相遇竟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货物售空,无觅一身轻松,很快收拾好,揣着挣来的灵石,迎着凉风前思后想,买了几样别家收摊大甩卖的捡漏货品,离开了万象集市的大门。
门口停着好些拉客的飞船,殷勤的招呼着出来的修士,“道友去哪里呀,我们又快又稳,眨眼就到。”
从宗门到修士个人,一般都有交通法器。像这样陈旧且零件儿散架摇摇欲坠的大飞船,也就是招揽招揽像无觅一般无灵力续长途的低阶散修。本想奢侈一下,无觅终是觉得虽有了一笔横财,但是日子还得朴素着过,于是上了一条往西线路的飞船,给售票的交了灵石,嘱咐道,“我有点困,睡一觉。中洲业城府云桥镇到了记得喊我。”
售票的修士殷勤点头,“一定一定。”
回去的飞船相对空些,最起码有座位坐,不必站着。无觅将自己包裹在新买的防御罩衣里,美美睡了一觉,也不知道过了什么时间,或许是半夜,又或许是凌晨,售票的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道友,云桥镇快到了,准备下船吧。”
无觅迷糊着眼,微微打个哈欠,下了飞船,左顾右盼,飞船是停在云桥镇入口牌楼处了。也好,这样一来,豺狼接她也方便些。
无觅走到空旷无人之处,深夜寂静,她搓了搓手,拿出一根不到五寸的七孔短笛,吹着时起时伏的调子。
豺狼并没有现身。无觅又吹了一次,静静等待。此前她灵力缺失,花费小半年时间,才驯化了莫寻山附近的七匹野狼,它们在无觅的调-教下,微微开了点灵智,攻击力更强,也听得懂她说的话,会服从她的命令,只是这些野兽为凡人所恶,所以按照无觅的意愿时时隐藏着自己的踪迹。无觅之前嘱咐过,她要远行,三日后在云桥镇外密林处候着等她回来。但是看看天色,夜幕渐渐消退,却不见豺狼的踪影。
她眼皮跳的厉害,既然如此,便不等了,不如在云桥镇找家客栈歇脚,天亮雇了马车回去。转眼又想,多半是出了事情,如果是这样,又怎么睡得着呢。
无觅吹第三次的时候,空地上出现了狼的影子,她心头一喜,朝前望去,来了两只,身上带着血迹,有一只的腹部,还被削掉了半块皮毛。无觅当时就心疼了,“谁....干的?”
两只嗷呜嗷呜低声哀叫。
“这.....,就剩.......你们俩?”
无觅平复着心情。和这些畜生待久了,多少有些感情的。它们自从被驯化,再不为非作歹,从不现身于凡人之前,且凡人又能拿它们如何?她自认落脚凡界,广结善缘,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到底谁下这么狠的手?
豺狼趴在脚下,她细细的检查它们的伤口,偶尔出声安慰,听到它们嗷呜嗷呜的泣诉,盘横的瞬间,脑中闪过莫瑭的影子,便更加怀疑了,她不是已经处理好了么,怎么还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