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觅立马偏过头去装鸵鸟,偏那年轻人眼尖,也认出她了,瞬间火气蹭蹭蹭往外蹿,气到抬手指她,“......是你?是你吧!冤家路窄呀!”
可不是么。无觅默默点头,默默的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努力淹没在人堆里。
既然认出来,这年轻修士显然不打算将过往的恩怨翻篇,两只手拨拉人群,试图分出一条道,将无觅这个缩头乌龟揪出来,“哎让让,麻烦各位让一让!”
他往前走,不料被卖票的扯住衣摆直嚷嚷,只不过这回的态度,是客气许多,“哎呀我说道友您怎么回事儿?我真是疏忽了,怎么才发现您没戴您的面巾呐!咱这儿有规定,出行坐船要戴面巾的,但凡有一个不遵守,咱这大半年的辛苦费,就打了水漂儿了!”
这一年过来人人自危,虽说如今各地放宽禁行令,但不论何时何地远行,从修行界到凡界,统统都是要蒙面的,这一条就算天王老子来乘船,他也得老老实实遵守。
年轻修士有些尴尬,解释道,“出门的时候戴了的,不知怎么的,....挤....挤掉了?”
卖票的苦着脸劝,“掉哪儿了,找找呗。哦.....没掉咱船上呐,那....有多余的没?幕笠帷帽戴着也行呢,您打开行囊仔细翻翻,要是没有,咱这小船就容不下您了。”
年轻修士将随身带的灵戒和乾坤袋都掏了个遍,竟然没找到一条遮面巾,于是问周围,“各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妈兄弟姐妹,你们谁有多余的面巾,匀我一条,不白拿,给灵石的。”
船上顿时鸦雀无声,就剩耳旁大风声呼呼响的猛烈。面巾这玩意儿,哪有多余的,且去往修行之地,所用面巾与在凡界时要求不同,必须是特制的防护材料,造价不便宜,不是随便扯块布蒙在脸上的那种,且三日灵力失效,就得换新的,说来地主家也没余粮呢,这要是给了别人,自己没有备着的,就悬了。
“瞧您也不是买不起面巾的,怎么就没备着?”售票的一看这情形,也很失望。看来,不得不赶这位金主下船了。
“我哪里晓得是这样!”年轻修士也着急,他出门匆忙,知道自己囤货少,本就想着去万象集会上,再多购置些面巾的。
“那甭说了,您请下船吧。”售票的给掌舵的修士打声口哨,飞船开始急速下降。
年轻修士一看,这下面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不是个好去处,病急乱投医,挤过人群将无觅拽住,大声责问,“喂!你有没有面巾,匀我一条。”
无觅连忙摇头,那修士气的不行,“那把你的摘下来给我!”
“这不合适吧?”无觅见他着急上火,很是无奈。面巾是能互相带的吗?那戴面巾干什么,图好玩吗?年轻人还讲不讲修行之德了?
年轻修士还要掰扯,飞船降落在离地面一丈的高度,售票的一把将他推下船去,“对不住了您!等下回您有了面巾,再来乘船!”
无觅很不幸的被牵连了。因为年轻的修士紧紧拽住她,整个过程一直没松手。两个人滚落在茫茫荒芜的草丛里,翻起身坐着,面面相觑。
年轻修士依旧拽着无觅的胳膊,这让她有些不舒服,“道友,先松开行么?”
“谅你也跑不了!”那人哼一声,撒了手。
“谁说不是呢,”无觅道,“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该不会忘了吧?!来来来,我帮你回忆回忆。就说上回,也就是去年,本公子也是乘这廉价大飞船,倒了八辈子血霉在船上碰到你。你说咱俩也就是个萍水相逢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将我从万丈高空推下来!!!我摔落在荒山里,不知道捱过了多少日夜,亏的本公子有气运,捡了条命回来。不然尸骨无存,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无觅见他满头沾着枯草,骂骂咧咧,不由得头皮发麻,“对不住,我上回也是第一次坐飞船,没什么经验。不小心失手......”
“不小心?”那人对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不满意,“有这么不小心的吗?!”
“不然呢......”无觅摊摊手,满脸歉意,“我如今一穷二白的,要怎么赔偿你才满意?”
“......”一句话噎住了那年轻人。是啊,叫她拿什么赔呢,瞧她穷酸样!即便收她做个侍奉的使女,也配不上他的身份。呵呵。
无觅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枯草枯叶,见四周月黑风高,问道,“这是哪里?离万象集会有多远?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年轻人的火气还没下去,怨恨难消啊,“大不了这次集会不去了,我也要向你讨个说法!”
“......”
真相自然不是无觅所谓的一时失手,可她不能说,她推他是情势危急,要救他,但这样的秘密也许这一生都要烂在肚子里了。就好像她的真实身份和本来面目,这辈子都不可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毕竟修行江湖的讯息榜上一直贴着悬赏她的告示,至今还在通缉位的首页头条,虽然于那些缉拿她的人而言,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可寻。
找不到不就是因为她谨慎小心,隐藏的好么。但凡露出些蛛丝马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犯得着跟他解释?犯得着为这点小事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