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刚结束,温明真就被老梁叫了出去。

考场依旧安排在五楼的一个空教室,去的路上,老梁前前后后交代她好几遍,“我问过胡主任了,还按照月考的格式来,三科分开考,每科一个小时。”

温明真应了声,老梁仍旧不放心道:“中间有休息时间,你不用着急,多休息一会儿也没事。”

连考三门,人的精力肯定会有很大消耗,但这对温明真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问题,她笑了下说:“没事,就当提前考了次理综。”

“唉。”老梁叹了口气,看样子还要有许多话要交代,不过刚刚说了太多,这会儿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好好考,争取考个理一回来。”

温明真拎着文具袋朝他挥了挥手,“一定。”

监考员是个不认识的女老师,温明真随便找了张第一排的桌子坐下,女老师拿起讲台上的试卷问她:“你想先考哪一门?”

温明真看着她手里的三张卷子,问道:“可以一起给我吗?”

女老师一愣,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中间的休息时间,直到全部交卷才能离开。”

“没问题。”

三张卷子的题量加起来要比理综稍微多一些,监考员看着她接过卷子后简单扫了一眼,然后就抽出一支笔开始答题。

监考员暗暗叹了口气,把卷子递过去后就搬了个凳子在讲台上坐下,只要她一低头就能看清出温明真的所有动作。

温明真拿了张草稿纸用来计算,监考老师只看了一会儿就挪开了目光。

她只是一个经常被请假的美术老师,对这些物理化学生物什么的着实不怎么精通。她盯了一会儿后就低下头玩手机,等到刷了会儿微博再抬起头时,发现温明真已经换了张卷子做。

尽管看不懂题,可卷子上是物理还是化学她还是看得清楚,温明真最开始做的明明是一张物理卷子,这才多长时间,就换了化学?

做完的卷子就放在旁边,正面朝上,只能看清第一页的填空题和选择题。监考员伸着头往那边看了几眼,发现上面并不是空白,而是明明白白的写着选项和答案。

再回过神,温明真手里的化学卷子已经翻页,正在写第二页的大题。

监考老师愣了下,连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发卷还不到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温明真已经写完了一张物理卷子和半张化学卷子?

怕是理一的学生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这个温明真难道比理一的学生还要厉害?

监考老师心里打了个突,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相信,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温明真刚在十月月考里拿了数英双满分,甚至闹出了全校道歉的事情。

难道还真的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

这么一会儿工夫,温明真又写完一道化学大题,手中的笔不停,迅速的开始下一道题。

监考老师忍不住站起身在她旁边站了会儿,然而偌大的考场只有一个考生,她往旁边一站就格外明显,正在做题的温明真抬头看向她,监考老师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你继续。”

温明真没说话,同样朝她笑了下后继续做题,不过有意识的放缓了写字速度。

监考老师孤独的站了一会儿,到底按捺不住吃瓜的心情,回到讲台开始在教师群聊里发消息。

不是下课时间,能看到消息的老师并不多,饶是如此,群里还是迅速的刷出了几条消息。

“半个小时两张卷子?开玩笑吧?”

“别是随便蒙的答案吧?”

“之前郁怀信那孩子做题的最快速度是多少?”

“好像是半个小时左右一张,这两次月考他都提前交卷了。”

“啧啧,那不是比郁怀信还要厉害?”

“我记得物理题是李老师出的,@李老师,试卷难度怎么样啊?”

……

群里只讨论了一会儿便转移了话题,毕竟分数没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温明真的水平究竟是怎么样。

监考老师作为唯一的现场围观人员,偏偏又一道题都看不懂,只恨自己高中为什么没学理科。

化学卷子的答题速度降下来后,生物卷子温明真也有意识的放缓了速度,她把握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已经过了有一个小时,便把三张卷子整理到一起,起身递给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这么快?”监考老师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愕然道:“这才一个小时,你确定自己要交卷?”

温明真把卷子放到讲台的桌子上,“嗯,已经写完了。”

监考老师拨开卷子一张张看过去,字迹清晰,尽管看不懂,可光是看卷面就能感觉出来答案不是随便写出来的。

温明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文具袋,监考老师也只好把卷子收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你先回去吧,成绩大概放学之前就能出来,到时候会直接通知你。”

温明真点点头,题答得怎么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闻言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倒是监考老师看着她的反应暗暗咋舌。

这么淡定,不是考得太差不抱希望,就是十分优秀无所畏惧。

就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学生是哪一种。

*

按照原本的时间安排,温明真要等到六点多才能交卷,结果现在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连两节课的时间都不到。

监考老师回去后把试卷交给高二年级主任,终于找到机会分享自己的监考经历,“那个学生,她做题的速度好快,物理卷子就用了十几分钟,化学和生物倒是慢一点儿,不过三科加起来才一个小时。”她停了一瞬,又补充道:“并且看样子也不是随便乱写的。”

“这样吗?”年级主任接过卷子看了看,笑道:“那就看看她的成绩能进几班吧。”

上次在教务处,年级主任已经从胡主任那里听说了温明真做数学题的速度,不过再次听到还是有些惊讶,没等到下课,她就给几个出题老师发了消息,请他们下课后抽时间过来一趟。

只是改一张卷子,短短一个课间,三张卷子的成绩就被改了出来,三个老师拿着各自的卷子面面相觑。

“物理,满分。”

“我这个也是满分。”

“这张也是。”

理化生三科满分,饶是已经有数英双满分的成绩在,这份成绩单还是惊呆了所有人。试卷是他们亲自出的,都知道难度在什么水平。

因为提前被交代了是转科考试,所以他们出的题都是有易有难,为的就是成绩出来后更加直观的决定把温明真分到哪一班,结果现在的结果是三科满分……

生物老师叹了口气,对物理老师说:“李老师,看来这个学生是要去你们理一班了啊!”

李老师看着手里的满分试卷,先是笑了下,又想起什么似得露出一个苦笑,“怕是有的说,别忘了我们班还有个郁怀信,林老师不一定答应让她进班。”

其他两个老师想起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另一件事,不约而同的露出看笑话的表情,“要我说林老师就是太紧张了,郁怀信那孩子在西区的时候就没少有小姑娘给他递情书表白,我听说还有个明德高中的校花,不也没见他动什么心思。”

“这到也是。”李老师笑着摇了摇头,又拿过三张卷子看了看,语气分外感慨道:“现在的学生啊,可真是了不得。”

信息时代,考试成绩出来没一会儿,就立马荣升为十九中老师的热门话题,话题的中心人物此时正在自习室专研自己的数学题。

她考完试后直接去了六楼的自习室,所以老梁并不知道她早早的交了卷子,成绩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班里上课,因此巧妙的错过了群里老师发的消息。

*

“这个成绩拿到理一也够厉害啊!”

“哎,你说她和郁怀信谁更厉害一些?”

“这可不好说,郁怀信也是咱们十九中的牌面。”

“我看总分应该是追不上。”

“满分都追不上啊?”

“你们忘了她月考时的语文成绩?才九十八分,这个成绩拿到理一可不够看。”

“这倒也是,怎么就偏了这一课,我看她英语成绩不也挺好的。”

……

张琳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刚推开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热烈的讨论声。她拿着杯子去接热水,笑着跟他们搭话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几个老师看到她进来,说话声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当众道歉的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他们都还没忘了张琳和温明真之间是有矛盾在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当面肯定不好说些什么。

“害,也没什么事。”一个老师打破沉默,说:“你没看群里的消息?”

张琳愣了下,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群聊。

温明真的转科考试以满分成绩通过,加上她的月考成绩,不出意外的话会在下周正式转到理科一班。

她握着手机在办公桌旁站了好一会热,直到手里的热水变凉,外面传来雨水扑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她才从漫无边际的呆滞中回过神来。

群里的消息已经又网上刷了许多条,张琳扶着椅背坐下,窗外的风雨像是直接扑打在了她身上,以至于坐在办公室里,她却浑身冰凉。

十九中的理科一班,全班五十个学生,每一个人都会在未来的高考中冲进全国最顶尖的那几所大学。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明真已经如此优秀,以至于她曾经的那些不屑和刁难,在现在看来就分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