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怀信很有想法,或许是一起蹲过墙头,一起躲过教导主任,一起打过架,又或者是因为顾南飞在他耳边念叨了太多次。

要知道在得知温明真要转科的当天,顾南飞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最终以被他拉黑为结局才算结束。

他并没有告诉顾南飞自己曾和温明真在某个小巷遇上,然后联手打了场群架。因此顾南飞也不知道他已经加了温明真的好友,甚至比他先一步知道温明真要转科并参加转科考试的事情。

顾南飞也常常借他的笔记拿去看,所以知道温明真要参加转科考试的时候,他没有多想的就拍了自己的笔记过去。

没想到的是他会被拒绝。

不过很快,郁怀信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准备的这些物理题从简单到难,可就算是简单,也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本来是想借着讲题帮温明真一把,结果现在被讲题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温明真做题的思路非常清晰,许多问题好像只是被她扫了一眼就得出答案,原本预计会花费一两天都不一定能解决的问题,在她手机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郁怀信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要给他讲题,温明真的做题速度会更快。

“所以就是这样。”最后一道题结束,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温明真伸手拿过旁边的水杯,拧开瓶盖道:“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带过学生,但导师手下的那群学弟学妹们没少跟在她屁股后面学姐学姐的叫,因此对于教学生这件事,温明真做的还算得心应手。

郁怀信看着草稿纸上步骤清晰的答案,半晌没回过神来。

正当温明真以为他有什么地方没看懂却不好意思说时,郁怀信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明明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以前……”

“这个啊。”温明真握着水杯笑了笑,张嘴就是满口瞎话,“当然是为了自由啊。”

“自由?”郁怀信愣了愣。

温明真喝了口水,干燥的嘴唇微微濡湿,“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逃课、翻墙、不及格,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

郁怀信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他妈也可以”,温明真撑着下巴笑了会儿,才继续开口道:“至少我翻墙逃课的时候不会有人在意,要是你的话,恐怕不出一节课整个学校都会被惊动起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当个无拘无束的学渣。”

郁怀信撇过头咳了声,“没有。”他停了一瞬,又转回头对温明真说:“还是会有人在意的。”

温明真疑惑的“嗯”了声,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之前那句“不会有人在意”。

这不过是她撒谎时一句无心的话,温明真垂下眼,手指勾着桌子边缘轻轻的笑了下。

郁怀信没有问温明真为什么已经当了那么久自由自在的学渣,现在突然转变了风格。他收起活页本,朝桌子另一边的稿纸扫去一眼。

他原本还打算找来几道化学题和生物题,不过现在看似乎是没有这个必要。

温明真能够如此轻松的面对转科考试,显然不止是物理一科优秀。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原本安静的校园里已经开始出现隐约的人声。郁怀信往外看了眼,回头道:“现在人不多,去超市吗?”

温明真正在低头扒拉写着那几道题的草稿纸,闻言应了声,“好,正好我的水喝完了。”

学校超市就是餐厅旁边,面积不小,却拦不住学生多,每到下课和饭点都会被挤得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温明真只在逃课的时候来过几次。

径直走到自己常去的货柜前拿了瓶酸奶,温明真拿出自己的校园卡放在桌子上,对老板道:“等会儿,一起结账。”

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长相俊美,据说不少学生下课奔过来买东西就是为了一睹老板的风采。

“嗯。”老板从柜台的电脑屏幕后探出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选东西的郁怀信,眼中流露出一丝吃瓜的光彩。

郁怀信要拿的东西不多,不过他刚进超市,就收到顾南飞发过来的消息问他在哪儿。估计是刚刚一起检查的同学跟顾南飞说了什么,郁怀信随手回了句“在超市”。

一分钟后,顾南飞发过来长长的一串零食清单,附带一个跪地磕头的小人。

顾南飞:“怀神!爱您!”

郁怀信:“……爬。”

顾南飞:“得嘞,怀神我爬到楼梯口迎接你哦~”

温明真倚着超市柜台看手机,学校论坛至今未开,据说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全市联考。温明真照旧登上了学术论坛看消息,不过她现在用的不是自己之前的账号,而是重新申请了一个。

虽然大家现在不知道那个账号背后是自己,以后却说不一定,万一日后有人知道了,却发现那个账号在她过世后还在使用,甚至回复了别人消息,这种场面简直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论坛进门需要测试,得到一定分数才算合格,不过这对温明真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当初她第一次注册论坛拿的就是满分,甚至论坛管理员还专门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何方神圣。

不过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还能再重现一遍。

管理员001:在不在?我看到你在线了!

W:……怎么了?

管理员001:有个最新消息想通知你一下。

W:什么?

管理员001:MATH数学大赛听说过吗?三年一届,晋级赛制,只要你考到最高等级,全球的大学任你挑选。

W:……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管理员001:你抽的那套测试题是我们系统里的最高难度,两年前我们论坛里的一个大佬出的,只有你在入门考试中把这套题以满分的成绩做出来了。

温明真默了一瞬,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做题的时候觉得那么眼熟,原来是自己以前出的题。

当初她也是被管理员磨的没脾气,才花了几天时间出了这么一套题,她只记得管理员拿到题后给她先是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感谢,没过两天又发来一串省略号,她还觉得莫名其妙,以为对方的电脑出了什么问题。

原来是因为太难了吗。

管理员001:说实话,你说自己不是小号我都不信,不过我们一个学术论坛,你闲的没事开个小号进来干啥?

W:不是小号。不过谢谢你的消息,我会去参加比赛。

回复完这句话,温明真就利落的下了线,没给对方发出消息的机会。

郁怀信抱着堆零食过来,超市老板慢腾腾的站起身扫码,拿起桌子上温明真的校园卡说:“一起?”

郁怀信连忙把自己的卡递出去,“不用。”

“一起吧。”温明真从他手里把卡抽过来,弯了弯眼睛道:“当做我的谢礼。”

她没有说谢什么,郁怀信却立马明白过来。温明真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拿题过去的真实原因。

他难得有种做好事缺被人当场看穿的窘迫感,屈起食指刮了下鼻子说:“也没帮上什么忙。”

温明真手肘撑着柜台,笑吟吟道:“不能这么算。”

超市这会儿没什么人,老板也不急着做生意,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推来推去。

“这些东西……”郁怀信看着柜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唯一属于他的那瓶水被埋在最下面看都看不见,他鬼使神差的开口道:“这些都是帮顾南飞带的。”

温明真“啊”了声,笑道:“是么?”

郁怀信点了下头,又把校园卡拿回来递给老板,“所以你不能拿这些谢我。”

“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温明真只能收回手。

老板好脾气的帮他们重算了金额,又分别刷了卡。

出门的时候温明真走在前面,郁怀信拎着大包零食,转头对老板做了个手势,老板头也不回的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回到教室正好是午休结束,龚文林正痛苦的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一节是语文课,作为哪怕去了理科也还有一百五十分的科目,温明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下听课。

当年她考大学的时候好不容易把语文拉扯到了一百二十多分,高考结束后立马忘得干干净净,后面几年又全心全意扑在数学上,上次月考的九十八分已经是临时抱佛脚才考出来的成绩。

温明真在最后一排坐下,龚文林听到动静,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哑着嗓子说:“真哥,你去超市了?”

“嗯。”温明真应了声,把喝完的酸奶瓶丢进垃圾桶。

天冷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午睡就是有这点不好,醒来后冻的人直哆嗦,龚文林拎着杯子去前面接热水,习惯性扫了眼温明真的桌子,没有看到水杯,奇怪的问了一句,“真哥,你杯子呢?”

温明真这才想起自己的东西都还放在楼上,“在自习室。”

龚文林说:“放上面不要紧吗?”

“又没人上去。”温明真随口答了句,想了想又站起身,“算了,我上去一趟。”

其他的都无所谓,那几张她今天上午才整理出来的猜想验证才是关键。

自习室在六楼靠近楼梯的地方,温明真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里站着一个人,并且很巧的站在她常用的桌子旁,正弓着背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