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文林脑洞大如天，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后，脑回路便如脱缰之马一样往前窜。
温明真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腾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龚文林不敢说自己刚刚脑补了一场关于她和学神的爱恨情仇，嘴巴一咧，捧着心口哀嚎道：“我好舍不得你啊真哥！从今以后，你在理我在文，再见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行了，戏收一收。”温明真无奈的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总算把他难以抑制的表演欲望压了下去，“等回头给你颁个奥斯卡演技奖。”
“得嘞。”龚文林嘿嘿一笑，低头翻开手里的东西，“这什么？给我的吗？数学题……”
后面的话被脸上震惊的表情所取代，温明真摸出手机看了眼，又抬起手指了指龚文林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笑吟吟道：“我等你来问我很久了，每天自己抓耳挠腮不累吗？”
龚文林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他捧着手里厚厚的资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这不是……不是不好意思吗？”
温明真低着头，手背抵着唇笑起来。
龚文林又尴尬又感动，尴尬的是自己这几天的小动作都被温明真看在眼里，感动的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温明真却早早地为他准备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拿在手里的是一份总结的十分全面的数学资料，不仅包含了高中以来学的内容，甚至还囊括许多初中时学到的知识。除了这些，每个知识点后还有相应的练习题。由简到难，循序渐进。
龚文林眼鼻发酸，他不是没有好好学习过，小学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的拿回家几张满分试卷，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现在的他□□、逃课、挂科……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只有在每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学生。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这样继续下去，没有目标的开开心心活着，大概会考个不入流的大学，再然后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反正和他一样的大有人在。
直到温明真考了个双科满分，他才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彻底的清醒过来。
一个学习本来就不错的人突然拿了个满分并不会让人意外，但温明真是和他一起翻过墙，一起逃过课，一起挂过科的人。
文科班男生不多，加上龚文林也不到十个人。以前三天两头就会□□逃课的人不仅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教室里，甚至连在课堂上打瞌睡都没有，而是老老实实的听课做笔记，课后还会专研习题。
温明真再傻也能想通其中的关联，龚文林这是被她的月考成绩刺激到，所以开始发愤图强了。
温明真在后面看的默默叹气，龚文林的成绩比原身好不到哪里去，荒废学业几年的人忽然开始学习，不仅付出的努力要比其他人多上几倍，一开始受到的挫折也不会少。
龚文林肉眼可见学的痛苦，温明真本来以为他会主动来问自己，结果几天过去，龚文林脑门上的头发都快被他自己揪秃了，温明真愣是没等到他开口。
龚文林飞快的抹了把脸，小声咕哝道：“谢谢。”
“不客气。”温明真笑了笑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我只有数学还可以，其他科目可能还不如你。”
龚文林“嘁”了一声，“明明还有英语。”
“那个不一样。”温明真无奈扶额，她的英语完全是环境使然，毕竟从小就接受双语教学，但这话没法解释，就像她不能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学渣逆袭，而是满级账号披了个马甲来刷新手村一样。
温明真找了个不会出错的方法，“英语你就多听多看。”
“嗯嗯。”龚文林一个劲的点头，他现在把温明真当无所不能看待，温明真说什么他听什么。
温明真又指了下他手里的数学资料，“上面有我找的一些练习题，你先自己做，不会的……”她略微沉吟了一下，“你有我联系方式，到时候拍下来发给我就行。”
龚文林这才又想起来温明真是要转科的人，他皱着脸说：“唉，以后你去了理科，咱们就只能网上联系了。”他比了个手势，“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你可以跟我去理科。”温明真拉拢他，“理科我还是会的。”
“不……不了。”龚文林想起自己曾经被物理电路和化学元素周期表支配的恐惧，强烈的求生欲令他拒绝，“我还是在文科好好待着吧。”
早读还有几分钟才开始，教室里有人吃早餐，有人趴着补觉。温明真桌子上的一摞书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俩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于是短短几分钟内，文五班的学生都知道温明真即将转到理科。
遗憾的是学校论坛暂未开放，他们的八卦还只能在好友之间相互传递。
“大佬康康我康康我！”
龚文林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从旁边挤过来一个脑袋，强行杵在他和温明真之间，吓得他差点儿把书砸上去，“徐晓晓你干什么？”
徐晓晓就坐在龚文林旁边，虽然十九中是单人单桌，但彼此之间间隔并不是很大，伸个头就能听到隔壁说了什么。徐晓晓刚跟好姐妹分享了温明真要为爱转科的消息，就看到温明真给龚文林特地准备了数学特训。
徐晓晓极力推销自己，“大佬您康康我，我也可以，我爱数学！”
龚文林被她挤得一个劲往后退，忍不住吐槽道：“你放屁，上次是谁说要和数学一生为敌？”
“你懂什么？”徐晓晓胳膊肘往后捣了他一下，“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初恋之间有点儿酸酸甜甜怎么了？”
“卧槽！”龚文林扭过身干呕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徐晓晓翻过来抓住温明真的手，真诚道：“真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不如加我一个。”
许是职业病发作，温明真很乐意有人因为她对数学产生兴趣，就像徐晓晓说的，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反正是同样的题目，并没有太大区别。她点点头说：“可以，等会儿你把那份资料复印一份就行。”
徐晓晓面露喜色，忙不迭的点头，“谢谢真哥，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靠，你这也太阴险了吧。”龚文林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半路截胡的大戏在自己面前发生，他转了转眼珠说：“不过咱们得说好，拜师是我先来的，你得叫我一声大师兄。”
徐晓晓正高兴，也没跟他计较太多，随口喊了一句：“大师兄。”
龚文林很是上头，竟然又接了一句，“哎，二师弟！”
平时大家玩得好，各种兄弟姐妹大乱炖，徐晓晓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顺着又跟了一句，“哎，大师兄！”
龚文林激动的喊：“二师弟！”
温明真撑着桌子笑得停不下来，徐晓晓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当即抄起一本书就往龚文林头上抡过去，“大林子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龚文林抱着头往旁边躲，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从后门窜到前门，直到早读铃响了好一会儿，才一前一后的从外面回来。
这节早读排的是英语，英语老师还没俩，温明真关了后门，背靠着墙壁回消息。
温明真：“嗯，是要转科，你你听谁说的？”
郁怀信：“刚去办公室拿资料，老师们在闲聊。”
温明真：“……”
十九中两大八卦团体，一个是学生们，另一个则是老师们。
郁怀信：“要去哪一班？”
温明真：“还不确定，要下周考完试才知道。”
郁怀信：“考试？”
温明真：“一个小测验，只有理化生三科。”
英语老师从外面进来在教室里四处走动巡视，温明真摁灭手机，随手翻来放在桌子上的英语书。等到老师离开，她才重新拿出手机。
郁怀信发过来两张图片，可以看出是趁着老师不在偷偷拍的，图片上是三个笔记本，分别写着物理化学和生物。
温明真笑了下，打字回复道：“不用了，老梁已经找了很多资料给我。”
老梁对于温明真要转科这件事十分重视，不光是那些源源不断送过来的资料书，他甚至特许温明真可以不上政史地三门课，去楼上的自习室或者隔壁理科楼旁听都可以。
文科楼和理科楼一样都是六层，但就算加上楼上的体育班和艺术班，高二文科也只占了四楼层，再网上的两层教室都是空着，被划为自习室。
不过高中并不像大学那么自由，每天的课程从早上七点安排到晚上九点半，根本腾不出自习的时间，所以楼上的空教室一般情况下都锁着，倒是方便了许多逃课没地方去的学生，原身之前就将某件教室当做自己的秘密基地，时不时的会上来一趟。
反正是要转科的人，历史课听的脑袋发懵，温明真当真拎着书去了楼上，找了间阳光不错的空教室窝着。
大约是她名气太大，她在上面呆了两三天，一开始还会有人过来转一圈看看，后来好像默认了她把这里据为己有一样，
温明真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忙着整理自己上辈子推理过的一个数学猜想。她从十四岁开始接触这个数学猜想，此后十年都在为之努力。只不过还没算到结尾，她就因病卧床不起，本来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好起来，结果就等到了她病逝，然后重生。
温明真微微蹙眉，在纸上把自己以前的计算步骤重现默写下来。
上辈子即便再医院里，她也没有停止过思考。然而明明已经计算到了最后几步，她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如果按照原本的步骤算下去，根本无法得出最终结果，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前面的计算步骤出现了失误。
然而现在所有的资料都伴随着她的死亡被留在京华市，她联系不上温辞，前后发过几条短信后没有收到回应后她就干脆的打了电话过去，结果全部都是关机无法接通，她现在无比怀疑温辞是不是真的把手机一起埋进了她的坟墓里。
无奈的叹出口气，温明真手下不停，开始自己庞大的计算工作。
*
午休。
带着人查完各班的纪律后，郁怀信看了眼时间，对跟着的学生会成员说：“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
“老大你不走吗？”跟着后面的男生是校篮球队的队员，习惯跟着顾南飞喊他老大。
“嗯，我去楼上自习。”
郁怀信手里拿了本活页本，看起来像是笔记之类的。大概每个年纪第一都会有自己不同常人的学习方式，大家只当他要趁着午休好好学习，没有多问都离开了。
等着所有人都消失在楼道里，郁怀信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楼上的自习室也是他们每天检查的地方，毕竟时不时会有学生上去躲避老师聚会或者其他。郁怀信虽然兼任学生会会长和纪检部部长，但他很少会跟着一起检查，这两天完全是个例外。
想起自己在六楼自习室看到的某个人，郁怀信翻开手里的活页本看了眼。
他来的次数不多，只有午休或者自习课的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温明真桌子上的书都是那几本，完全没有换过，并且不是练习题之类的资料书，而是他们正在学的课本。
也就是说在准备转科考试的这几天里，温明真看的都是最基础的知识。
正中午的阳光不错，郁怀信敲门进去的时候，温明真刚刚算完一个关键节点，上举着手臂伸懒腰，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就看到几分钟前刚刚经过的某个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温明真放下胳膊问。
“有几道题不太明白，想找个人讨论一下。”郁怀信举起手里的活页本晃了晃，“不过大家都在午睡，想问你有没有时间。”
温明真不疑有他，把桌子上的东西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空地道：“好啊，什么题？”
郁怀信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道题说：“物理题。”
温明真看了眼，是一般的电路题，并不算难。
虽然不知道一个学霸为什么会被这样一道题难住，温明真还是拿过旁边的草稿纸，说：“不算很难，我先给你讲一遍。”
郁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