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半,陶小霜在宿管的大办公室里接到了孙奶奶的电话。

答应奶奶尽快赶回龙泉里后,她把?原本计划在4点召开的科室会议提前了,然?后在3点50分离开了华一。

经?过12号时,陶小霜停在竹篱笆外,和正?给花草浇水的徐阿婆说了句‘孙叔叔回来了,我不?在家吃晚饭’后,就匆匆去了11号。

来开门的是佰岁。他一开门,陶小霜就闻到了一股浓香,她小巧的鼻翼抽动了一下,这味道……是孙爷爷做的排骨年糕!

陶小霜一边弯腰脱掉脚上的皮鞋,换上室内用的软底布鞋,一边问:“佰岁,你什么时候到的?你哥呢?”

“小霜姐,我和哥只比你早到了一会,他开车来接的我,”说话时佰岁的神色有些诡异,陶小霜见了就轻声?问他:“怎么呢?”

佰岁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很小声?的回道:“我爸带回来的那个上官静,她患上的是……不?能吃饭的病!”活了这么大,孙佰岁只见过因为?吃不?饱而患上贫血或者低血压的人,还从没见过因为?‘不?想’吃饭而饿得瘦骨嶙立的人,所以一时间真?是惊讶莫名。

陶小霜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一边道:“我们先进去。”一边大步走过门廊。

一进客厅,她就看见所有人都?围在大饭桌旁。

两年没见的孙叔叔还是那副沉静而睿智的神情,正?举止斯文的吃着排骨年糕,和坐在他身边一脸痛苦,仿佛在吞食毒/药的小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爷爷一脸是笑的站在两人的身后,孙奶奶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手拿着筷子,不?停的给孙叔叔夹菜。她的旁边则是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的孙齐圣,

孙齐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立刻抬脚走到陶小霜的身边。

陶小霜感觉他浑身都?在散发不?悦的气息,就有些担心的瞅着他,大圣,你可千万别发脾气。

孙齐圣拉住她的手握了握,用眼?神示意:我会忍耐的。

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陶小霜就抿嘴一笑。她正?想说话,却?听孙奶奶道:“小霜,你回来了,老?三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在我这里,你快过来。”

陶小霜就走了过去。原来孙仲给孙家的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她的是一只12k的金笔。

“谢谢孙叔叔。还有,欢迎你回来。”陶小霜拿着钢笔,笑着和孙仲道谢。

孙仲看着眼?前这个马上就要做自己儿媳妇的女孩,心情有些复杂,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大圣就要结婚了。他笑着道:“不?用谢,应该的,而且以后上官的事还要麻烦你。”说着他看向脸色泛青,捂着嘴正?和呕吐感做斗争的上官静。

“还知道是给人添麻烦……”孙齐圣自言自语似的道。

上官静放下手,站起身,板着一张小骷髅头似的脸道:“孙大哥,未来的孙大嫂,还有爷爷奶奶和孙二哥,以后我的病需要麻烦到你们,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等我的病好了,我会加倍回报你们的!我发誓!”说完她扬眉毛,扯嘴角,试图笑一笑,可是又失败了。

陶小霜眨了下眼?,一个小囡说话居然?这么老?成!而且刚才她的那个表情,是脸皮在抽筋?

孙大圣皱起眉头,这上官静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上官静可谓是弄巧成拙,孙仲见状就道:“我来说明?一下上官的事吧。小霜,大圣,爸,你们都?坐下,佰岁你也过来。”

佰岁和孙大柱就坐到了霍清芬的身边,陶小霜则拉着孙齐圣坐了下来。孙仲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道:“大圣,你觉得上官多大?”

孙齐圣嘲道:“我怎么知道?得问她爸爸吧。”

孙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温和的声?音丝毫没受影响,“她爸在她1岁时就死了。她的年纪比你们想象的大——3个月前,她就满了14岁。”

陶小霜惊得张大了嘴,14岁?这最多1米2的身高,完全幼儿化的体型,任谁来看上官静都?只有10岁出头。

佰岁惊道:“她有14岁?那她的骨骼怎么……”

孙仲道:“上官是在基地里出生的,6岁以前,她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6岁以后她患上了原因不?明?的厌食症,1年以后她的面部神经?也出现了查不?到病因的损伤。长期的营养摄入不?足,使上官身体的发育十分缓慢……”

上官的妈妈李云静是我的直属上级,去年她开始卧病在床,在她去世?前,请求我把?上官静带出基地,带到上海来治病——按着基地的规定,上官静这样在基地里出生的孩子是不?能离开基地的,她的学习和工作将都?由上面安排。可对上官的病基地的医疗队没有办法,所以她妈妈希望我领养她,作为?监护人带她离开基地。”说到这,想到那些繁琐的程序,和虽然?微小但也存在的泄密风险,孙仲就不?禁按了下太阳穴——要不?是作为?上级和同?事,李云静从无差池,又人之将死,他是不?会答应她这种事的。

上官静接着道:“所以,领养只是因为?基地的规定。”然?后她看向孙齐圣:“孙大哥,你别生气,孙叔叔不?是我爸爸。”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妈和孙叔叔只是普通的关系。”她点点头,很认真?的道:“真?的。”

哇!这上官静……说话也太直了!

包括陶小霜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看向孙齐圣,只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用右手按着额头,仰头大笑出声?,一边笑他一边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上官静,你可以留下来,需要的话,你还可以叫我大圣哥,和佰岁一样。”孙齐圣看了眼?孙仲,“我相信像你这么有趣的人跟我爸肯定没关系。”

被大儿子说成是无趣之人,孙仲眉头也不?皱一下,端着茶杯继续补充水分。

上官静思考了一下后叫道:“大圣哥。”然?后转身对着陶小霜道:“能叫你小霜姐吗?”

相处了这么一会,陶小霜也有些习惯她的那张骷髅脸了,这时被她这么一问,居然?觉得她有些可爱,就拉起她全是骨头的右手,“可以的,你尽管叫。”

“小霜姐,叫我上官吧。”上官静觉得陶小霜的手好软好暖,忍不?住反手握住了,“我妈妈总这么叫我。”

霍清芬碰了一下佰岁的胳膊,佰岁忙道:“上官,你也可以叫我佰岁哥。”

上官静舍不?得放开陶小霜的手,就歪着头道:“……佰岁哥。”

孙齐圣见了,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这上官静不?会是又一个宁鸥吧!他站起身,一边拉着陶小霜的另一只手,一边用眼?神示意上官静放手,“奶奶,时间不?早了,该做晚饭了吧,我和小霜先去一次程家,再回来帮忙。”

一直被他盯着的上官静默默的放了手,陶小霜见状就道:“上官,要不?和我们一起去隔壁,好伐?”

“好”,上官静点点头,扯了下嘴角。尝试又失败了,她有些沮丧的低头。

等3人走了后,霍清芬支开佰岁,然?后问孙仲,“老?三,以前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大圣说。”

孙仲道:“等我走之前再说。”

霍清芬叹了口气,“老?话说得没错,儿子像爹——大圣特别像你年轻的时候,脾气死倔,脑袋瓜又比谁都?灵,所以大人的话他都?不?往心里去!”

孙仲笑着道:“妈,我不?会和他生气的,从他的角度看……我是有错。”

霍清芬用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别这么说,那时谁也没想到……”她又叹了口气。

坐在她身旁的孙大柱道:“老?三,为?什么不?现在就和大圣说。”

孙仲道:“依我对大圣的了解,我的解释不?一定有用——对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他不?会用理智来看待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事。”

“啥意思呀?”孙大柱不?明?白了。

霍清芬没好气的道:“意思就是大圣偏心眼?。”她心疼老?三,他说这话就是觉得自己没被大儿子放在心里啦。

这话孙大柱就听懂了,他大咧咧的道:“这也正?常嘛,大圣和老?三就没怎么在一起处过,怎么能比得过奶过他的亲娘。等以后老?三/退休了,他们多处几年自然?就好了。”

孙仲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笑着道:“爸,你说得对。”他又对霍清芬道:“妈,你别担心,我会和大圣好好解释的——等他和小霜结了婚,我再说,免得影响他的好心情。”

“好。”

……

9月的最后一天,陶小霜去了趟南货店,周百灵又不?在,她把?请帖给了她的同?事,“李大姐,等百灵回来了,把?这个给她好伐?谢谢了。”

周百灵躲在店堂后面的仓库里,等她走远了,才拖着步子出来了。

李大姐道:“你躲了这么久,还是没躲过红色炸弹。”

周百灵正?在沉思,听她这么说,就“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上次自己和李大姐说起的理由:最近手头紧,她不?想给红包,所以才要躲着陶小霜。于是,她忙道:“对,对,还是没躲过。”

应付完李大姐,周百灵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现在她都?不?敢见小霜的面,要是没听爸爸提起过那件无耻的事就好了!

为?什么爸爸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自己一心钻营不?说,还认为?小霜也和他一样!

周百灵忍不?住捶了两下柜台。还好妈妈不?再助纣为?虐了,没有自己和妈妈从中?说项,就凭爸爸一个人,小霜理都?不?会理他——爸爸就是知道这点,才把?事情告诉了自己,想让自己去说服陶小霜。所以只要自己不?说,那件荒唐的事也就永远是个秘密了。

这样想着,周百灵就拿起那张请帖,自语道:“再躲就反而奇怪了。明?天我得去一趟华一。”

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李大姐热心的道:“明?天是国庆节好伐!你得去她家。”

作者有话要说:真怕JJ还在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