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见笑了。”目送鹿霜大夫出门,阿洛朝全程聆听了他挨训的宇智波斑道。

府内没有忍者服,因此宇智波斑只能暂时穿上和阿洛样式相近的宽袖和服,长长的袖摆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一些。

“殿下找我有事吗?”既然殿下头发未干就往自己这儿来了,想必是遇到急事了。宇智波斑如此猜到。

“咳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问你的伤势,你受伤之后有没有觉得有奇怪的地方?”阿洛朝房间内走,坐在了离宇智波斑最近的位置好近距离观察他的变化。

有一说一,宇智波斑看上去除了唇色有些发白以外就没毛病,完全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不像他,啧啧啧,弱鸡一个。

宇智波斑的状态不错,阿洛亲眼确认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大概不会受入江草山的影响。

收到阿洛停留在他身上关切的眼神,宇智波斑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习惯了冷漠和残酷突然让他接触一个这样柔软温暖的人,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被这种温柔治愈的目光注视的感觉还不赖?

见宇智波斑没有立刻回答问题,阿洛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过抽象不好回答,这样藏着掖着确实不太好问,他干脆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今天入江草山的事情我有点在意,你跟他交过手,能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问题宇智波斑还真在意过,入江草山身上的变化是从那股突然冒出的力量开始的,宇智波斑将他察觉到的东西都一一告诉阿洛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搜嘎。”阿洛微微颔首。

什么能量、什么运转的、这种东西他也没有感受过不过这不妨碍他接受这种设定。

也就是说入江草山是被潜伏在身体中的一种力量操控了才会变成怪物的。

这种力量的源头在哪,进入身体的渠道是什么呢……也许和那个神秘的鬼舞辻家族有关?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缺什么尽管说。”出来有一会儿了,阿洛身上沐浴完的热劲儿散了不少,渐渐开始有点冷了。打听到他想要的消息后,他往里拉了拉毛领披风,准备离开却被眼前突然站起来的少年吓了一跳。

“殿下,我的伤不碍事。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虽然他对殿下的照顾十分感激,但身为忍者,这种小伤真的不值一提,要是他真的按照殿下所说休息一阵,简直是丢宇智波的脸。

他在殿下眼里就这么……弱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洛总觉得宇智波斑的语气有些不高兴,enmmm,他也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阿洛平日里忙着处理政务、改革旧制、选拔人才,其中独处的时间居多,就算偶尔出来办事也是和缘一、离角一起行动,鲜少和忍者打交道,自然不能理解宇智波斑的想法,更是对查克拉的神奇一无所知。

他以为宇智波斑这么急着找他要任务是为了早点替他做完事,可以早点拿到想要的书离开,于是他善解人意地说,“你要的书我已经让人着手准备了,等你伤好就可以带着书离开了。”

宇智波斑:他这是……被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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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的深夜静悄悄的,连鸟儿都入睡了,阿洛的寝房内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咳咳,现在什么时辰了?”阿洛坐在床上打瞌睡撑着眼皮没合眼。

碧玉屏风外,绿藤持着小盏琉璃灯,橙黄的灯光打在屏风上印出她弯腰恭敬的样子,“世子,已经三更天了,您今天受惊了,快点休息吧。”

绿藤听说了刺杀的事件,担心殿下会睡不好所以入夜之后一直在外屋守着。

阿洛听到她的话摇摇头,没有休息的意思。算时间缘一已经离开两天了,今晚他一定会回来,他要等他商量请柬里的事情,还不能休息。

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微小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嗯,是谁在门外?”

屏风的纱帐上绿藤的身影走远,想来是去开门了。

“是少爷回来了!”绿藤惊喜的声音听得阿洛精神一振,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侧着身子从屏风边缘望去,扬声道,“缘一?”

屏风外漆黑一片,唯一微弱的光源随着合门声消失不见,熟悉的轮廓从黑暗中走来。

缘一打发绿藤退下后带着一身寒气往屋内走。

他看向床上坐卧着的人,注意到他床头的一杯浓茶,眉头微皱,“你应该先休息的。”

“哎呀,没事的。”阿洛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他这种算着死期活的人只要手腕上的时间流速不加快就没有任何问题,还是正事要紧。他抱着被子往里挪了挪,摸了摸他让出来的一小片位置,“还是暖的,你快坐,我们坐着说。”

待缘一坐下后阿路将枕边的请柬递给他。

他和缘一少时相识,他亦是受过继国夫人的关照,继国夫人办寿他理应前去。还有就是,继国家该认命下一任家主了。

如此重要的时候,他更要陪缘一一起回去了。

“缘一,两天后是继国夫人的寿辰,你……”

“我不去。”

阿洛话没说完就被三个冒着寒气的字给拒绝了,缘一撇过头去,作势想走。

阿洛等到深夜就是要跟他商量这件事,怎会让他溜走,阿洛藏在被子里的手早早就抓住了他的衣摆。

“别闹,你都三年没回家了。”

缘一见阿洛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手臂上的青筋绷紧,也不敢太用力抽自己的衣摆,只能在原地站着装聋作哑。

“缘一回去吧,我们一起,夫人为了唤你回去这段时间可没少给我寄信,我都在信上答应她了。”阿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扯着他的衣服一直摇,撒娇耍赖什么劲儿都用上了,缘一还是板着张冰棺脸。

什么情况,缘一竟然不吃这套了?

小时候他向缘一求这求那,这一套是最管用的,怎么现在就不成了……

阿洛落寞的收回小手,抱上自己折在身前的双腿,可怜兮兮的说,“那你走吧,就让我一个人食言好了,反正我堂堂世子要信用也没什么用……”

“明日辰时在城门口见,不许迟到!”

“好嘞!”听到缘一松口,阿洛周围颓废的气息一扫而光,他迅速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个团子,“帮我吹一下灯再走,谢谢!”

缘一把房间里的炭盆往床前拢了拢,吹灭床头的烛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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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熄灭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浓茶,阿洛迟迟没有睡意,不禁想起了他和缘一相遇的日子。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日,鹅毛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许多人家草木搭的房子不堪重负,屋顶在这隆冬当头被压塌。

当时的阿洛刚刚适应世子的身份开始插手雨之国内政,幸好他是雨之国唯一的世子,大名父亲对他不设防,反而十分乐意看到他的上进,将部分权力下放,任他折腾。

这一年的冬天各地都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雪灾,赈灾的事情是阿洛最担心的,雨之国是他的基本盘,损失的每一条性命都是他的臣民,他对赈灾一事十分上心,亲自去到受灾最严重的熊泉村,在那里他遇到了年仅十三的继国缘一。

阿洛带着赈灾的棉衣和粮食进村时,村里的气氛很古怪,里长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迎接。

阿洛问出了什么事,里长才支支吾吾的说,村里出了凶案,一个外乡的少年将一家六口给杀了。

在阿洛的再三坚持下,少年被带到他面前,十三岁的他站起来比十五岁的阿洛还高半个头,他腰间挎着太刀,一副武人打扮。

他被村民押着跪在阿洛身前,却跪出了松的笔直,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他他都没有辩解也没动怒,视若罔闻。

阿洛看向他的眼睛,冰冷无物,乍一看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冷漠,可阿洛总觉得这样的人就算不通人情,也应该很有原则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

况且全程他没说一句话,他的仆从却一直在一边苦苦劝导,说着劝他认罪,身为贵族杀了平民也无关紧要的话。

看到这一幕,阿洛觉得这件事更复杂了,在心里默默脑补了一个沉默寡言不知辩解的主子和黑心仆从的故事。

虽然这个少年被千夫所指,但阿洛心底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原因无他,直觉而已。

这个案件死无对证,村民们也只是用了排除法,凭着一把太刀就咬定少年是凶手。阿洛想要从事件本身入手还他清白十分困难。

无法帮少年洗清冤屈,阿洛只能给自己一份只有他能看到的证据,他脱下兔绒手套,俯下身碰上少年冰冷的脸颊。

少年被阿洛温热的手触碰后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柔和昳丽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一丝怀疑。

“你没有杀人,对吗?”

少年冰冷的眸子微动,眼底的期待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但阿洛听到了他的心声。

【我没有杀人】

【现场有奇怪的气味,我察觉到了,我只是先来一步而已。】

【不过,不会有人相信他吧……毕竟这种奇怪的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相信你。”阿洛蹲下身将自己的头轻轻抵上少年的额头,闭上眼道出了他的信任。

随后阿洛将缘一从熊泉村带走,放他自由了。

不过两人的缘分似乎还没完,冬去春来,阿洛在国内巡视春种的时候他又遇到了缘一。

要说上次他身边跟了个黑心仆从身上还有点人气,这次他就是一个孤独的剑客,冷冽的气质让陌生人不自觉的远离他。

缘一在一家客栈里遇到了他,接着就一直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马车后,搞得他驾车的护卫都紧张了起来,牵着缰绳的手直抖。

就这样,缘一一直跟着他,跟到了现在。

缘一跟了他一段时间后,继国夫人就联系上了他。夫人怕年少离家的缘一吃苦说要从她的嫁妆里将山形城拨给缘一,阿洛跟缘一说过此事,缘一没有搭理他。

阿洛只好先帮缘一打理山形城,这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现在的缘一已经高出他一个头,脸上的稚气全消,长成了一个锋利的剑客。

想到这里阿洛心里隐隐有些不舍,三年过了,他最多还能陪伴少年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没有他了,少年可还有知心人?

“哎……”

一个悠长的叹息为着漫漫长夜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