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回到房间,满脑子都是那个印在窗户上,血淋淋的掌印。

她永远忘不了?的童年噩梦,拜那对母女所赐。

宋佳怡,或者说宋芙。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包括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今天,在那个掌印的冲击下,她终于知道这种莫名熟悉感是哪来的了?。

温妈经常抱着发?呆的那台手机上,那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扔下她和温妈的那个男人,后来居上的那个女人,还有——

整容之前的宋佳怡。

原来是她。

温念手心里扣出了四个整整齐齐的指甲印,深吸口气,躺在床上干瞪眼却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温念顶着熊猫眼坐上保姆车。

“念姐,你?这是怎么了??”方琪琪吓了?一跳,温念平时很注重保养,今天眼下这么大的熊猫眼,得多厚的粉才能遮住……

“没事,没睡好。”温念没跟她说昨天的事,上车就将身体窝进靠背里,闭目养神。

昨天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脑袋胀疼,脸色也不好。

“好吧,”方琪琪心疼,“那你在车上睡一会吧,咱们慢点开。”

“嗯。”温念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保姆车速度降了?下来,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慢悠悠的开着,在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流里,像和兔子赛跑的那只乌龟。

温念眯了不知多长时间,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她闭着眼睛声音含糊接起来。

“念念,我和齐一鹏分手了?。”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冷静却听起来异常悲凉的声音。

“知道了?。”

温念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脑子还没清醒,只想睡觉。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把手机仍在一边,睡得又香又死。

一直到方琪琪把她摇醒,“念姐,不能在睡了,导演过来喊人了。”

“念姐……”

“知道了?……”

温念被晃得心烦,勉强睁开眼睛,揉了?揉,从包里拿出两管一次性眼药水掰开,睁大眼睛滴了两滴。

睡了一觉,脑袋好受了许多,眼睛却又干又涩。

“到我的戏了?”温念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随口问道。

“马上了?,导演让你去化妆。”

“嗯。”温念起身,忽然想起自己半梦半醒好像接了个电话。

温念拿出手机一看,最?近通话,陶菲菲,通话时长,四秒……

温念下车往化妆间走,指尖一动,又回拨过去。

“喂?怎么了??刚刚太困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事吧?”陶菲菲担心。

“我没事,你?打电话什?么事?”

“我和齐一鹏分手了?……”陶菲菲想说的轻松点,可话一出来,怎么听怎么都是伤感。

分手?

温念讶异地停下脚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陶菲菲和齐一鹏感情稳定,虽然家庭那里有点挫折,在她看来她们之间六七年的感情怎么也能挺过去,结果……

生活哪有童话。

电话里,陶菲菲久久未出声,温念叹了口气,“没可能了?”

“没可能了。”陶菲菲声音飘得几乎听不清。

听她这么说,温念微微抿紧嘴唇,她一点也不想劝陶菲菲和齐一鹏和好,又怕她此时这么轻松放手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温念沉默两秒,还是道:“如果你?不甘心,一定要争取。”

“我以为你?不会劝我呢。”陶菲菲忽然轻松起来。

“本来不想劝你?,怕你?以后看人家和别人幸福的时候找我哭。”

“……”陶菲菲沉默。

半晌,幽幽道:“不争取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没那么深刻。”

听筒里的声音清晰明了,却有种若有似无的飘忽,仿佛看破红尘,成熟的不像她。

温念听着,心揪了一下。

“他不愿意为我放弃生来优渥富足的生活,我也不想为他变成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就这样吧,分了?挺好。”陶菲菲好像真的放下了?一样,玩笑道:“就是可惜了?我六年青春无敌的花容月貌。”

“晚上等我电话。”温念道。

“好。”

两人挂了?电话,温念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是有点不相信。

她是全程见证了?她们从认识,到互有好感,到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期间她还试图劝过陶菲菲……

六年,她真以为有例外,结果事实?证明,谁都一样。

谁都一样……

温念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沉稳挺拔的身影。

五官清隽,凤眸锐利,看人时眸子黑漆漆的,寡淡又冷清,明明是一张禁欲到极致的脸,偏偏比狐狸精改勾人。

……

她在想什么?

温念心里猛然一惊,赶紧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甩出去,快步走进化妆间。

随着工作推进,她和傅宴听的对手戏已经不是很多,现在大多拍的是和男女主演的,还有各种小配角的对手戏。

一直到晚上四点多工作完成,温念给节目组导演打电话请假,然后就约了陶菲菲去酒吧。

她今天心情也不好,特别想喝酒。

得了?陶菲菲的答复,温念就让赵磊把自己送到了市区,冰点。

这是一家以酒出名的酒吧,一楼装修富丽堂皇,十几个舒适宽敞的卡座,音乐声震耳欲聋。

二楼装修简约低调,是比楼下更舒适宽敞的沙发?,音乐轻柔悦耳。

两人约在二楼,温念先到,要了?两瓶常喝的酒,一边等着陶菲菲一边看着窗外发?呆。

她从小和母亲住在阴暗潮湿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太破,太旧,有时候她甚至想,自己会不会在睡梦中楼就塌了?,被压死在里面。

幸好,那楼她住了?十多年都没塌。

那时她和母亲住在一楼,邻居不待见她们,即使她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也只会换来一口吐在地上的唾沫和一句翻着白眼的野种。

小时候她不懂,长大了?才知道。

为什么她家门上总被人涂满不堪入目的话,为什么晚上总有喝醉酒的男人砰砰砰的砸她家门。

就是因为,她是野种。

她很怕,很?怕那扇破旧不堪的门真被他们砸开了?。

但是她再大一点就不怕了?。

她打了?一暑假的工,换了那扇门,从此以后,有人来砸门她就在屋里砸得更狠,更响,用铁棍往门上敲,如果有人骂骂咧咧出来说她扰民,她就砸得更狠些?,更响些?,渐渐就没人敢来了。

她也从那起养成了?泼辣,浑身带刺的性格。

再后来,因为长的漂亮,她被人领进了?娱乐圈……

虽然仍旧被人骂,被人讨厌,被人捏在手里当做提线木偶,至少,她摆脱了那个噩梦一样的筒子楼。

“温念,你?童年这么惨?”陶菲菲醉醺醺地靠在温念身上,“原来我还羡慕你?身上那股冲劲,天不怕地不怕天下我第一我老大的……”

“原来是这么来的。”

“那不是冲劲儿……”温念身体软软倚在沙发?上,“那是恨。”

一心想着往上冲,向上爬,等她足够强大就能把那对母女带给她的,温妈的伤害一笔不落的还回去,就能让那个抛弃她和温妈的男人后悔。

结果……她就像个小丑。

温念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将话题转回到陶菲菲身上。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明天陪你去医院。”

“干嘛?”陶菲菲愣头愣脑的,眼睛里好几个温念。

“检查身体,别留下渣男的种。”

“……”陶菲菲晃晃悠悠站起来朝温念比出大拇指,含糊不清道,“温念,谁要是喜欢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温念:“……”

两人在酒吧边喝边聊,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节目组那边已经打电话来催,温念只能让赵磊把陶菲菲送回家,自己也返回别墅。

这么折腾完,等她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下车,从外面看别墅灯火通明。

温念里面一身黑色紧身裙,外面一件米白色风衣,长靴包裹着纤长优美的小腿,一步一步往别墅里走去。

窈窕飒爽。

她脚步平稳,气息绵长,除了那双过于水润的眸子和身上淡淡酒香,任谁也看不出她喝了?很?多酒。

就是——

今天这钥匙,怎么怼不进去?

温念默默在门外研究半天,直到傅宴听开门时她正半蹲着,捏着钥匙非常努力非常认真?的对准锁孔,淬不及防下那只手往前一送,钥匙尖正好怼在他腿上,有点疼。

“……”傅宴听看温念这会儿憨傻可爱的样子拧眉,沉声问道:“你?干什么呢?”

“你?眼睛瞎嘛?”

温念见有人出来,从地上站起来,高傲地瞥了他一样,“我在开门。”

“……”傅宴听闻言眉头皱的更深,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你?喝酒了??”

“有你?屁事?”

傅宴听气得薄唇颤动,一口气憋回去呼吸都略略急促。

“你?说什么?”

“你?眼睛瞎耳朵也不好使?我说有你?屁——”

温念没说完,傅宴听攥着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扯进屋里,温念本来因为喝了?酒反应迟钝,这么一拽直接让她结结实?实?撞在他肌肉紧实的怀里。

鼻子都装酸了,眼里含着水汽。

“你?干什么?”

温念后退一步,从他怀里退出来仰头不满地质问他。

她声音很娇,水润润的桃花眸波光潋滟,因为喝醉了?酒,焦距不准,看过来时迷离得诱人。

傅宴听呼吸蓦地乱成一团,凤眸里光渐渐消失,卷腾起铺天盖地不加掩饰的欲望朝温念压过来。

温念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撇撇嘴,转身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换鞋,傅宴听先一步回了?客厅。

客厅里,所?有人都围坐在沙发?上,看着温念脸上铺着肆意张扬的高傲,不可一世走进来。

这是温念?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坐在最边上的傅宴听,脸色沉的发?黑。他一点也不想别人看到温念喝醉的样子,一点也不。

完了?,念姐醉了?。

顾朝心想。

“温念,你?回来晚了?。”

“我知道。”温念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轻佻。

“……”秦山梗了?一下,“你?知道就好,上道具。”

他也看出温念今天不对劲,懒得和她计较。

说完,工作人员拿出那天和傅宴听一样的小盒子双手捧着递到温念跟前,温念目光略过那个脸上红红的小女生,伸手摸了张纸条出来。

“壁咚一位异性十秒钟。”温念嗓音娇懒念出来,眼尾扫过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是壁咚,你?们有没有点新意?”

工作人员齐刷刷看向导演:说你呢。

“……别磨叽,赶紧的,”秦山耐心有限,“你?选谁?”

“急什么?”温念混不在意,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要有悬念。”

……

要个屁的悬念!

秦山额角青筋暴跳,嘴里咬的咯咯作响。

我们自己有后期,会做悬念!

“我选……”温念眼神在四位异性身上转了一圈。

关左思事不关己,苏烈阳隐隐有些?紧张,顾朝昂首挺胸信心满满,傅宴听拳头都快攥碎了?。

“我选——”

温念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从她一进屋就眼神不善盯着她,此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表情阴鸷的女人身上。

沈娇。

昨天的事,宋佳怡是罪魁祸首,她也脱不了?干系。

温念轻轻挑起唇角,眼神自上而下睨着沈娇,冷傲强势。

她不是喜欢傅宴听么,不是因为他针对她么?反正梁子都结下了?不恶心恶心她真是便宜她了。

“我选你?。”温念一把从沙发?上扯起傅宴听,在他的纵容下,一路拉着他直到最后将他抵在墙上。

她娇蛮霸道得乱了他的呼吸。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眼前就是那张朝思暮想了四年的脸。她因为喝酒而变得娇软的喘息撩拨着傅宴听脆弱的神经。

他几乎是全身都绷紧才克制住心里汹涌的冲动和欲望。

“你?好像不开心啊?”

温念看着傅宴听紧绷的脸突然出声。

“嗯。”

傅宴听听不清温念在说什?么,他脑子里眼睛里都是那张粉嫩饱满的唇一张一合。

“你?居然不开心?”听傅宴听这么回答她,温念不高兴,微凑近了?一点,挑高了?柳眉。

呼吸香甜濡湿了?两人之间稀薄可怜的空气。

傅宴听垂眸盯着温念,狭长的凤眸里像照不进光的黑洞一样,他喉结上下滚动,溢出的声音低哑暗沉。

“我不开心。”

“你?怎么能——”

温念话没说完,别墅里突然一片漆黑,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扣上她的腰猛地揽进怀里,紧接着她的脖颈上便传来一阵温软湿润的触感,然后一阵刺痛——

“嗯……”

温念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得揽在腰间那只手更热更紧了?。

“这是你勾引我的。”

话音落下,她就被人堵上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可爱跑哪里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