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就是如此教养女儿的么?仗着将军府的势力无?法无?天,杀人放火说得如此轻松,连王法都置若罔闻,镇国将军府果然好大的威风!”

“这与将军府有何干系!我是林家女儿不假,此时已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嫁入你们萧家,成了你萧家的媳妇!要说无法无?天,也是你萧家人无法无?天!”

“你!你简直——牙尖嘴利!”

“本是如此!”

……

别墅临时搭建的舞台旁,温念听着台上传来的一声声字正腔圆,情绪饱满地声音暗暗捏了捏手指。

微凉的指尖触及冰凉的掌心,一时不知道哪个更凉一些。

温念深吸口气,安慰了顾朝,自己居然紧张上了。

“紧张?”

傅宴听侧身站着,垂眸看着一身火红刺眼的温念,眉目如画,娇艳轻盈,他心中积压几天的阴霾被这张近在咫尺的明媚的脸蛋儿轻易驱散。

温念微微点头,傅宴听叹了口气,道:“闭上眼睛。”

“嗯?”温念不明所以,对上傅宴听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什么?”

傅宴听再次重复,“闭上眼睛。”

温念:“……”

温念敏锐地感觉到傅宴听一直阴沉着的情绪好像突然好了很多,心里奇怪但是在他略有压迫的目光下,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傅宴听:“想象你自己是一只兔子。”

温念“……”什么鬼?

“想象你是森林里一只正在觅食的兔子,你看到前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胡萝卜,你想吃掉他们,这时候却有一直狐狸拦在你面前——”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性感,咬着清晰舒缓的尾音,如和煦的春风般轻轻拂过耳膜,闲适悠然,奇异地抚平了温念此时焦躁的情绪。

“你要打败那只狐狸,才能得到那片金黄翠绿的胡萝卜,”傅宴听在温念耳边慢慢诱哄,附身,将面前的人罩在怀里,“所?以不要怕,那些人都是你的猎物。”

“你慢慢成长,那些人都会被你踩在脚下。”

别怕——

万事?有我。

温念眼前一片漆黑,只闻得到越来越浓郁起来的沉木香味,她卷翘的睫羽颤了颤,翘起唇角,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傅宴听。”

傅宴听眼神越来越沉,垂眸盯着她的发顶。

“嗯?”

胸腔的震动从唇齿间溢出,卷着暧昧的鼻音,性感地让人心跳加速。

温念心中一跳,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陡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轻笑:“这不是我的台词么?”

这是她在《青春时代》里,安慰事业受挫的周舟的台词,没想到他居然也记下来了。

用在这倒是合适。

温念突然睁开眼睛,傅宴听眼底泄露出的点点宠溺差点被她抓包,赶紧收回视线,轻蹙起眉头冷声道:“你知道就好。”

“不过是几分钟的片段而已,你紧张过头了。”

温念对他的说法不赞同:“可下面坐着的是沈雅君。”

“所?以?”傅宴听冷眉冷眼,眼风淡淡刮了下温念,“你很想得到她的认同?”

温念没动静,傅宴听又道:“她认同你怎样,不认同你又怎样?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的看法重要么?”

温念居然无法反驳:“……”

想想也是。

得到沈雅君的认同怎么样?就意味自己即使被迫蹉跎四年也没有虚度么?那不认同呢?就要全盘否定自己,连带着那一千多个努力钻研的日夜都变得没有价值了么?

那她这四?年的坚持又成了什么?

别人的话听听就好。

温念:“傅宴听。”

“什么?”声音略有不耐。

温念不在意他的态度,扬头朝他粲然一笑,“谢谢。”

傅宴听捏了捏指尖,没说话。

……

台上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温念站在原地小幅度动了动,活动活动肩膀,然后就听到傅宴听冷着嗓音,仿佛喊下一个员工给他汇报工作一样的语气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下一个,温念,顾朝。”

温念:“……”

温念提着裙子走上舞台,窈窕的身姿被繁琐的嫁衣一层层包裹,隐约可以看出原本曼妙的曲线。

她头上蒙了一层红纱,微低着头,步子很缓,走到舞台上后弯腰,转身走到后面的床上坐下,又将手里的大红盖头蒙上。

有人在台下拍了拍手,表演正式开始。

顾朝从小舞台的另一头上来,温念端坐在床上,有些紧张,纤细的手指头搅在一起,不安地捏紧。听着房间里的脚步声,心跳如雷。

近了,越来越近,脚步声的主人站定在她面前,缓缓抬起右手,迟疑着悬在半空。

半晌,也没有动静。

温念静静地等待着,她低垂着头,入目是红的刺眼的大红喜服,紧张和不安让她轻轻卷起一片衣角。

然而她什么也没等来,那人连她头上的红盖头都没掀,脚步声就远了,凌乱急促。

怎么回?事??顾朝应该在这时候掀起她头顶的红盖头,怎么就走了!温念心里着急又不能出声提醒。

台下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其他人演的都是萧明玄轻慢地掀起林婉由的红盖头,两人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开始唇枪舌剑地攻击防守……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众人替温念捏一把汗的同时,也有人心中忍不住幸灾乐祸。

宋佳怡忍不住翘起唇角。

温念听着顾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手指一点点紧握成拳,在他即将走出舞台表演区域的时候,一把掀起头上红盖头扔到一边,轻喝,“萧明玄,你给我站住!”

声音愤怒,夹杂着丝丝委屈,只一瞬间,众人的心神都被吸引过来,目光触及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时,下意识屏住呼吸,空气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好一会儿,才悠悠呼出一口气。

而此时舞台上,听到温念的声音,从转身起就心里打鼓的顾朝终于也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一想到那张艳红的盖头下面是温念,他就怎么也下不去手掀开,最后更是落荒而逃。

温念见顾朝还?没动静,怒意渐渐晕上脸颊,柳眉飞起,声音拔高得有些尖锐,“萧明玄,你是觉得我林家的女儿好欺辱么!”

此时顾朝才深吸口气,缓缓转身,看向温念眼神冰冷没一点温度,“你我虽大礼已成,但受迫于人,如非必要,从此不相干。”

各不相干?好一个各不相干。

温念这才知道,原来对这场婚事?抱有一丝丝期待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冷笑一声,拆下头顶凤冠,盘起的黑发瞬间倾泻而下,围着瓷釉般细腻白皙的脖颈,越发衬的唇红似血,面颊莹润如玉。

“你说各不相干便各不相干?”

没了束缚,温念两步走到前面方桌旁坐下,大刺刺给自己倒了杯酒,眼风扫过去,冷森森的,“萧明玄,你今日敢踏出这个房门一步,我必让你国公府家宅不宁!”

“你敢!”顾朝上前一步,怒视着温念。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温念毫不示弱地回视,仰头看着顾朝,气势碾压过去,霸气一点不输男子,“你走出这个门,进了哪个屋子我便烧了哪间屋子,睡了哪个女子我便杀了哪个女子!”

“你!”顾朝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一时被温念的霸道激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温念眸色犀利。

新婚之夜便让她独守空房,传出去不仅她没了体面,就连整个林家都被他侮辱了去,这萧明玄以为她是那些嫁人后便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么!

“你若不信,试试便知。”温念漫不经心把玩着白瓷酒杯,把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娇养的嚣张演出了十成十。

顾朝气的心绪起伏,说不出话来。

他萧国公府也是鼎鼎的名门望族,偏偏他面前之人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百姓爱戴的镇国将军最受宠的小女儿。

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

顾朝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得,退又怕她真闹起来。

好半天才冷哼一声,“林家就是如此教养女儿的么?仗着将军府的势力无?法无?天,杀人放火说得如此轻松,连王法都置若罔闻,镇国将军府果然好大的威风!”

所?谓功高盖主,时平和年代,皇上早就想把镇国将军府连根拔起,奈何镇国将军身上绑着赫赫军功,又深受百姓爱戴,无?从下手。

而近两年,武举选拔,后代优秀将领大半出自镇国将军府,这让皇帝更加不安,于是安排了今天的联姻,就是想让亲信的手下拿捏住镇国将军府上这个命根子女儿。

朝堂之事?,温念也听哥哥们三两句提起,知道皇上似乎对林家有些不满,因此听到顾朝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论当时横眉倒竖,喝道:“这与将军府有何干系?我是林家女儿不假,此时已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嫁入你们萧家,自然是你萧家的媳妇!要说无法无?天,也是你萧家人无法无?天!”

温念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让顾朝气极,“你!你简直——牙尖嘴利!”

“本是如此!”温念缓了缓思绪,微挑眉尖,“你萧家意图欺辱我林家,还?想让我乖乖就范?萧明玄,你是不是做梦呢?”

“你!”顾朝喘着粗气,“林婉由你太嚣张了!”

“你奈我如何?”温念轻笑,知道他不敢违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想和他扯下去,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自顾自扯开衣服躺到榻上。

声音幽幽从床里传来,“你若不愿与我同床而眠便自行在地上打个铺子,若不然就歇在外间的榻上。只一条,你敢踏出着房门一步,就看看我林婉由是否说话算话。”

话音落下,床边的纱帘被一只纤细剔透的玉手勾下,顾朝站在门口踌躇,甩手进来,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酒杯也在掌心碎裂。

林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