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陈婉宜有余光强迫症,和不熟悉的异性I交流时会因为目光不知道看哪里而觉得压迫紧张,但她本质是个性格开朗的话痨,此时对面的男人让她觉得很满意,她也想抓住机会,“周先生,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吧。”

周景庭绅士道:“不介意。”

“你今年多大?”

周景庭道:“二十八。”

“哦哦,我二十七。”

陈婉宜说:“我听我爸说,你在投资公司做。”

“没错。”周景庭回问:“陈小姐呢?”

“我去年硕士毕业,现在在家里的公司帮忙。”

舒慕在一旁,只觉得尴尬,她觉得此时此刻要是写一篇《看着前男友和好朋友相亲,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的作文,她能写两千字。

陈婉宜对周景庭显然很感兴趣,注意力被他吸引,连余光强迫症都好了一些,“对了,你是南城本地人吗?”

周景庭一直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不是,苍城。”

“哦哦,那很近啊,距离南城就两个小时车程。”陈婉宜继续问:“你哪里读的大学?”

“金大。”

“金大啊,我朋友也是金大的。”陈婉宜很惊喜,说着看了舒慕一眼,“你们两是校友啊。”

舒慕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背景板,没想到陈婉宜突然cue到了她,她朝周景庭看了一眼,刚好周景庭也朝着她看过来。

两人对视,舒慕赶忙移开视线,对陈婉宜说:“婉宜,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陈婉宜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缘,说不准你们两以前就见过面。”

周景庭漫不经心道:“是见过。”

舒慕没吭声,今天的主角是他们两个,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情愿继续做个内心尴尬表面镇定的透明人。

他们点的餐陆陆续续上来,舒慕专心吃牛扒,桌子上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舒慕心想,就算周景庭现在比以前外向了许多,但依旧话不多,刚刚的一系列问答,基本都是陈婉宜在问,他回答。

现在,没了话题,显得有点冷场。

“牛扒合胃口吗?”周景庭问。

舒慕闻言抬头,就听旁边的陈婉宜点头,“还不错。”

原来,不是问她。

周景庭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扒,“最近有一部科幻电影不错,想不想去看?”

陈婉宜只跟舒慕说了吃饭,没说看电影,她小声问:“舒慕,看电影,去不去?”

舒慕说:“看电影的话,你们去吧,我做电灯泡不大好。”

“别啊。”陈婉宜放下刀叉挽住她的手臂,“一起去嘛。”

被陈婉宜这么一挽,舒慕的手一抖,手上的叉子哐当一声滑落。

“抱歉,让服务员换一个吧。”陈婉宜道。

“没事。”舒慕弯下腰去捡,发现和她同时弯腰的还有周景庭,叉子已经掉到了他的脚边。

他捡了起来,放在一旁,并叫来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换一副新的刀叉。”

舒慕只觉得更尴尬,“谢谢。”

在服务员给他换新刀叉的时候,她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不过是借口,借此机会调整情绪才是目的。

从见到周景庭的那一刻起,她就时刻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害怕在他面前难堪,又或者愤然离席。

要是在大街上和前男友偶遇,装作淡漠并不难,但是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相亲,要装作不在乎,则需要高超的演技。

陈婉宜也跟了过来,“舒慕,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离开了周景庭的视线范围,舒慕觉得好多了,“我也没怪你,你别乱想。”

“那看电影真的不去吗?”陈婉宜心里是想去的,可是她又感到很焦虑,“要是我和他单独去,我不敢。”

“其实,你刚刚表现得就挺好的,我觉得到后面,你的症状轻了很多。”

陈婉宜笑了笑,“大概是看到帅哥,所以没那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我觉得都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如果你不在,我可能就没这么自在了。”

舒慕看得出陈婉宜对周景庭很满意,可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她和周景庭曾经的关系?

舒慕一直很珍惜她们之间的友谊。

三年前她们两在上海认识,陈婉宜那时候还在读研究生,她们同在一个强迫症交流群里,同作为强迫症患者,她们两个人很聊得来,别人不能理解的,她们两个能互相理解,后来从网友发展成为好友。

如果陈婉宜和周景庭发展下去,那以后一定还是会知道他们的过往。

与其一直瞒着她,不如让她一开始就知道。

“婉宜,我说个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婉宜道:“你说。”

“周景庭,就是刚刚你在车上说,想见的那个人。”

陈婉宜回想着刚刚在车上说了哪些话,她突然回过神,“啊?他就是你的白月光?”

“嗯。”

陈婉宜讶异,“这么巧!”

“不过我跟他分手很久了,这些年也完全没有联系。”

陈婉宜还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天呐,我刚刚完全没察觉你和他的关系。”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分开太久,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知道了真相,陈婉宜咬着唇,觉得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那我们走吧,电影也不去看了。”

舒慕道:“婉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刚也说了,我和他分手很久了,我们现在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他还可以,完全可以继续和他来往试试看。”

陈婉宜摇头,“不了,他是长得很好看,又有气质,但是你这么好,都跟他分手了,想必我也不会和他有结果。”

舒慕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明明陈婉宜对周景庭很满意,周景庭也对陈婉宜挺主动,却因为她把一切说出来的缘故,而让陈婉宜转变了心态。

她没来由一阵自责,“抱歉,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

“你别跟我道歉,你没错的,你要是瞒着我不告诉我,我才恨你呢。”陈婉宜挽住她的手,“而且,我觉得我才过分呢,竟然拉着你过来旁观我跟你的白月光相亲。”

舒慕:“不知者无罪。”

“也多亏你脾气好,要是我朋友拉着我去跟我前男友相亲,我恨死她了。”陈婉宜拉着舒慕往外走,“舒慕,我们走吧。”

“他不是你父母介绍的吗,总不能就这么走,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陈婉宜点了点头,“也好。”

——

周景庭坐在餐桌旁,他没有继续用餐,就只是坐着,脸上有一丝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落寞。

看着挽着手走过来的舒慕和陈婉宜,他收拾好脸上的落寞,换上一副自然的神色。

陈婉宜和舒慕都坐了下来,前者先开口,“周先生,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就不去看电影了。”

周景庭道:“没关系,下次吧。”

“也不会有下次。”陈婉宜咬着唇,“你能不能跟我父母说,这次相亲,你觉得我不合适?”

周景庭下意识看了一眼舒慕,陈婉宜突然改变态度,一定是舒慕刚刚说过了什么,他故意问:“为什么?”

“因为……”陈婉宜支吾了一下,她不想说是因为父母对她太严厉,自从她硕士毕业,父母就一直催着她找对象,周景庭她找不出毛病,要是跟父母说她不满意,父母一定会大发雷霆,会一直数落她,只能让周景庭来说。

陈婉宜半天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舒慕。

舒慕想起了陈婉宜来之前想的那个借口,“因为我和婉宜是恋人,但目前不想让父母知道。”

陈婉宜点头赞同,“对,是这样的。”

周景庭:“……”

周景庭靠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舒慕身上,“这么说,我以前是被人骗了。”

舒慕道:“反正也没损失。”

周景庭冷着脸,“只是你认为而已。”

陈婉宜就算作为旁观者,也知道他们这是在斗嘴,可她插不上话。

三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周景庭率先打破僵局,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们走吧,账我来结。”

——

陈婉宜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舒慕家里。

舒慕租了一房一厅的小居室,地方不算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

两人一人捧着一罐啤酒靠坐在沙发上,在上海的时候,陈婉宜就喜欢往舒慕家里跑,蹭吃加蹭住。

“舒慕,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就是个怪胎,是个变态,我总没办法正常地跟异□□谈,有时候特别痛苦,最难受的时候我完全不想出去见人,后来,是因为你,我的症状才减轻了,也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觉得孤独。”

舒慕喝了一口啤酒,笑了笑,“原来我这么好?”

“对啊,你特别好,所以,无论怎样,我们两关系都不要破裂,我们要做一辈子朋友。”

“嗯。”

陈婉宜把下巴点在舒慕肩膀上,“你今天难受吗?”

舒慕抿唇笑了笑,“你是指刚刚在餐厅的时候?”

“嗯,周景庭竟然装作不认识你,你会不会很难受?”

舒慕顿了顿,“其实还好,我觉得他的反应也挺正常的。再说了,我不也装作不认识他吗。”

陈婉宜回想起周景庭,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优质男,她感慨道:“我今天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说年少时遇到的人太惊艳了,确实挺惊艳的。”

舒慕微微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嗯,这点我不否认。”

“对了,你好像都没怎么跟我说过你和他的一些事,你们怎么认识的?”

“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和他分在了一个班。”

陈婉宜盘着腿坐直,一副要认真听八卦的模样,“然后呢?”

“其实我高一刚入学就知道他,身边的女生总提起他,分班后,才正式认识。他很受欢迎,我当时不过是众多喜欢他的女生之中的一个。”

“可是,他最后还是选了你。”

忆起往事,舒慕嘴角微微上扬,“因为只有我追他追到了最后。”

“怎么说?”

“我高考发挥超常,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来大学毕业,他要找合租的室友,我又厚着脸皮提出做他的室友,合租后,自然而然就成了男女朋友。”

听到这,陈婉宜笑了,“看不出你这么主动。”

舒慕也笑了笑,“对啊,以前的我特别主动,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傻。”

“从高中到大学,差不多七年,好不容易确认关系,为什么后来分手了?”

提到分手,舒慕静止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她唇角流露出一丝自嘲,“原因特别多,有我的原因,也有他的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大概是我发现他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