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到达目的地将近下午三点。

一车神仙困得不得了,只想扑进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个下午觉,一看还要爬山,个个唉声叹气。

玉城的雪比铜城还大,观里只清出了台阶,山道旁积雪深深,树木受不住重压,隔一会便能听见声树枝断裂的轻响。

徐道长也不愿仙官们在这时候上山,唯恐话没说清楚有拎不清的道友冲撞神仙,忙喊风清和云淡领着他们去山下招待所办理入住。

紫微也想跟着去睡会,被徐道长扯了回来。

“店长,你得跟我去开会。”

“哈?”紫微眨了眨眼,他不是随团领队只负责办卡收钱看热闹的么?

徐道长愁眉苦脸道:“不少道友并不相信天界在打仗,神官们的身份也需要你说明。伍部长他们已经在山上等着你了。”

紫微一盘算,不证明天蓬等是神仙=没人会办卡=赚不了钱,只得同意,拽了长生一起上山。

他们俩向来焦不离孟,徐道长也没多话,只当小两口片刻也舍不得分开。

因在筹备罗天大醮,整个紫微观焕然一新,檐角挂了一溜排铜铃符箓,还装点着红绸,红毯从正殿前的广场一路铺到殿门口,好几个小道士扛着幢幡往配殿走,看见徐道长回来忙不迭地打招呼,有个道:“师伯,他们在饭堂开会。”

徐道长点头,领着紫微长生往后头去。

紫微对这些祭祀用品新奇不已,边走边看,一扭头却见长生也跟他一样四处打量,不由好笑道:“你们道士是不是都喜欢这些,要不要等结束了给你请副幢幡回家?”

长生摇头,“不必,我随便看看。”

说着就收回了目光。

紫微可不觉得长生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人逛商场都目的明确目不斜视的,但前头就是开会场地,他也不好在这时候刨根问底。

三人还没敲门呢,屋里就传出道阴阳怪气的男子声音。

“他一个教外之徒说什么你们都信?伍部长,我敬您代表国家关心我们宗教事务,可您这耳根子是不是太软了些?不是我说,什么人都配叫紫微?”

紫微一愣,意识到这人可能说的是自己。

他叫紫微怎么了,名字而已,碍着谁了?

徐道长也皱了皱眉,脸色不大好,也不敲门了,只把那两扇木门一推,高声道:“紫微居士不配叫紫微,你夏道长就配了?你是不是还要改个名字叫夏紫微啊?啧,回头再给你在大明湖拍个写真,保准火。”

一屋子道长低头憋笑。

牛道长坐在上首,放下茶杯冲他们招手:“紫微居士来啦?我给你们留了座儿,来。”

伍部长高冷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紫微粗略一看,屋子里大约坐了三十来个道士,因本是饭堂,会议桌都是小木桌临时拼在一块的,伍部长坐在最里头,牛道长就在他右手边,身旁留了两个小板凳。

先前说话的夏道长坐在伍部长左手边,他背后说人被发现,还给徐道长奚落了一顿,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这道长约莫四十来岁,长相倒还算方正,只饱满的额头上生着七颗小痣,像极了北斗七星的排列,也挺神奇。

牛道长看见长生,又忙道:“长生道友也来啦?老徐你坐边上去,这没地儿了。”

堂堂东道主徐道长就这么被他赶到了角落,也不生气,哼声道:“夏道长不如继续说?让老道听听你有何高见。”

紫微从未见过徐道长跟谁这样针锋相对,坐下后忙跟牛道长打听。

牛道长压低了声音道:“你看夏道长不是额生七星么,他师父观相后说他是紫微帝星转世,这才收入师门,他也以此自居,颇为自得。但紫微观供奉紫微大帝,徐道友不认他,这梁子不就结下了么。”

紫微啧了两声,小声跟长生转述了八卦,还评判道:“我跟你说过啥来着,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神仙下凡的面相,我都没当真,这傻叉居然信了。我是给玉帝看大门的,说不定他是给紫微大帝看大门的好伐。”

长生:……

长生欲言又止。

紫微身为四御辅佐玉帝,说是给玉帝看大门的也不算错,只不过看顾的是众生生死。那夏道长他也认得,确实是紫微宫道童投生。

长生垂眸,选择什么也不说,紫微开心就好。

夏道长给徐道长气的双耳通红,一步不退道:“说就说!”

他一指紫微,“此人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是使了不知什么法子弄到了九殿阎王印信,还在琼湾市收服了祸斗,这又如何?谁知道祸斗是不是因为他妖言惑众才降世,那印信谁又晓得真假!呵,找一群四不像来冒充神仙,还宣扬诸神之战这种贻笑大方的末世论,跟那些邪教有何区别,只为敛财而已。居然能被这样的人蛊惑,徐长卿我瞧不起你!”

伍部长浓眉一皱,重重盖上了茶杯盖:“夏道长,请慎言。”

许多事他没有对外宣扬过,但紫微能通阴司是他亲眼所见,他总不可能和孙局长一道做了个梦去斗转星移跟阎罗王参加年会吧。

牛道长也道:“夏道长,你这话确实过了。”

夏道长梗着脖子固执己见。

徐道长就差上去干架了,压着怒火道:“那依夏道长所见,神降也是各位道友胡猜乱想咯?”

“本来就是!是你们道行低微感知不到神谕罢了,一天到晚造谣生事。”

满屋道长都在皱眉,显然不认同夏道长说的话。

明明争论中心是紫微,紫微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悄咪咪同长生吐槽:“这人怎么混进来的?傻白甜官二代吗?”

就听夏道长说道:“我师父前全国道协会长谢长运一生正直严谨,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可没见道协这般乌烟瘴气!我既然身为他大弟子继承他的衣钵,当然不会坐看我教沦落!”

紫微:……

长生:……

紫微说中了,傻白甜官二代。

紫微:“那个……夏道长?”

夏道长对他怒目而视。

“你别瞪我啊,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不知道,道长供奉何处呀?”

夏道长冷笑:“就你这样也敢来我们道协参会?我夏思倪,现任帝都道协副会长,帝都青云观主持,供奉神霄派祖师萨守坚萨天师。你……!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跟我说话玩什么手机?”

紫微忙着打字呢,抽空回了一句:“等会,我在给你祖师爷发短信。”

夏思倪:???

怒道:“信口雌黄!伍部长你不管管这神棍?!”

伍部长假装接电话,没理他。

其他道长本就对紫微收拢神降仙官的事将信将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万一不小心得罪自家祖师爷呢,趁着紫微忙活的功夫拉着徐道长问东问西。

还好萨真人沉迷电视剧没睡午觉,回信息回的挺快。

紫微嘿嘿一笑,抱着手机念道:“夏道友,你祖师爷回信啦。他让我问问你,你可还记得十三岁尿床的时候在他座前求……诶呀……”

夏道长扑过来的速度太快,紫微完全没反应过来,要不是长生眼疾手快将他扯到怀里,他嘴巴早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紫微斜睨他一眼,靠在长生身上凉凉地继续念道:“……在他座前求止尿符。还有十八岁那年看上个女信众写了好几封情书,跟他打卦问要不要还俗。还有前年,你师父去世时你犯戒饮酒,喝完还抱着他神像哭了三天,边哭边喊请祖师爷赐我无限力量壮大青云观。”

夏道长脸都绿了。

道长们看他的眼神也很那个。

噫,夏道长十三岁还尿床的!出家人居然还写情书想谈恋爱!前年夏道长也满不惑了吧,这么幼稚的?

紫微笑得特别欠揍:“还要我继续说吗?”

夏道长默默坐回原位,闭了闭眼睛,认命道:“我收回对紫微居士的质疑,他先前所说之事或许是真的。但他方才所言我……我不认同,都是玩笑,大家千万不要信!”

紫微好笑,“既然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你怎么就突然相信我啦?”

夏道长憋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紫微也不再逗他,牵着长生站起来,“其他事情各位道长咨询徐道长吧,我们不是道协的人,也不便参与决策。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我们就先撤了。”

道长们面面相觑,本想多问问自家仙官的事,见伍部长点头,也不好再挽留,起身送了送他们。

出了饭堂紫微可算松了口气。

长生道:“为何不留下?”

紫微直摇头,贼精明地说道:“我们是来赚钱的,要是他们趁机跟我攀关系,到时候办卡肯定要求打折,那得少赚多少钱?让他们相信我们家的神仙都是真的不就成了。再说了,跟一屋子老头子开会你不嫌闷么?”

长生竟无言以对。

紫微拉着他往配殿走,“你不是喜欢幢幡嘛,走走,我们看看能不能趁机顺一个回去!”

长生:……

长生虽然挺高兴他在意自己,到底是原地站定了,板着脸教育道:“不可偷盗。”

紫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左手右手齐上阵,扯着长生脸皮硬生生捏出个滑稽表情,乐道:“那么多道士看着,偷得着才怪。你这么天真呀,我说什么你都信。”

长生目光深沉。

两人靠得很近,脸与脸之间只隔了几厘米。

他微微倾身便准确无误地吻上了紫微的嘴唇。

紫微:!!!

长生怎么突然又饥渴了?

紫微扭开头,喘着气道:“不是,你一言不合就亲人的?要不下山我帮你找个女朋友吧?老亲我也不是个事啊,治标不治本好么……”

长生听得尤其不顺耳,拉下脸来扳住了紫微下巴,再次亲上。

紫微:……

算了,亲一次是亲,亲两次三次也是亲,反正挺爽的,这地方也没什么人过来的样子,随他去吧。

刚刚打点好仙官们上山的风清:……!!!

紫微帝星在上,你们在他的道观里公然搞基都没有心理负担吗?!

这么想着,风清便寻了个隐蔽角落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作者有话要说:长生:当然没有。

紫微:啊?我没搞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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