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再不情愿,天蓬还是交出了身上所有的符箓。

“这是天蓬镇邪符。”

“这是天蓬除妖符。”

“这是天蓬降魔符。”

“这是……哦这个不能给你,这是传音符,我打电话用的。”

紫微:“没了……?”

这么抠抠搜搜掏出来的,也才十来张吧?

天蓬没敢瞪他,怕又挨揍,这是在他自己的道观里,旁边还有同僚和信奉者看着,他可不愿意丢脸,忙不迭给长生使眼色:您给圆圆场子啊?

神仙自带神力,哪用得着符箓?就这些还是他闲着无聊存下来的。

长生没有收到天蓬的暗示。

天蓬只好自己解释了一番。

“那……也行叭,下次见面你多带点下来呗?”紫微期盼地道。

天蓬:“……”

不会有下次了,他再不会自找没趣在帝星面前找存在感了!

也不打招呼,忙不迭就跑了。

紫微将他给的符箓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都是朱砂画在黄表纸上的,跟长生教他的差别不大,一股脑塞到了口袋里。

他没想到神仙都这么拮据的,也打消了“敲诈”另几位真君的主意。就算神仙脾气好,看来也不适合合作,货源太少,拿出去完全没有竞争力,有这时间还不如他们自己画。

等解决完信徒犯六戊的事将家属送下山,道观里一时没有旁的事,徐道长便跟师弟商量起了道观与斗转星移合作之事。

师弟没什么意见,但还要请问供奉主神,又是一轮打卦掷茭。

紫微大帝给出了三个圣杯的答复,让紫微越看他神像越觉得顺眼。

不愧是同名的有缘神仙,这么爽快的。

长生:……

折腾完,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再坐车回铜城,等到家也要半夜,徐道长热情地留他们住一宿。他以往都寄宿在紫微那,好不容易当一回东道主,也想好好招待一番。

紫微和长生欣然同意。

紫微还没有在道观里住过,他头一遭来道观,只觉哪哪都新鲜,还有心想敬一炷香,长生却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

“一定要敬,去三清殿吧。”长生说。

自己给自己上香,等紫微以后回过神来,定要怪他没拦住。若给四圣或北斗七星君上香,待那香点着,紫微观怕是便要重修神像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上神下凡给配神敬香,无仙敢受,神像无端裂开,被传为一时奇闻。

紫微去三清殿上了香,满足了自己突如其来的拜神欲望,又跟长生吃了些道观里的斋饭,四处溜达消食。

他是无所谓荤素的,虽偏爱荤食一些,并不热衷。柳潇白是柳木成灵,总觉得吃素是同类相残,只吃荤腥,他才跟着吃荤。

长生陪着他看道观里的夕阳景致。山里空气很好,也没有高楼大厦阻隔视线,天际一览无余,日坠西山,云霞从橙红到嫣紫层次分明,广阔壮丽,美不胜收。

“风清说,山下有家麻辣兔头,做的不错。”长生看着夕阳说道。

“咦?”紫微偏头望他,啧啧称奇。长生难得说了个长句已经够让人意外了,这人怎么还知道他喜欢吃麻辣兔头的?

“……不喜欢?”

“喜欢。”紫微笑眯了眼睛,“明天吃了再走呗。”

“嗯。”

紫微观建筑历时已久,黑瓦白墙,斑驳的角落里爬山虎片片,若非秋日,放眼过去该是一片葱茏。

等夜幕缓缓降临,漫天星斗渐渐明晰,比城市里亮堂许多。

紫微指着北方那颗星星道:“那是紫微星,和我一个名字。”

“……嗯。”

“可惜最近好像不怎么亮,比以前的图片里的暗许多。我看书上说,帝星不明,天下有变,也不晓得真的假的。”

观星可知天下事,但变格越大则应验越晚,十年二十年都常有。

“未必是坏事。”长生道。

“或许吧。”山上比山下冷不少,紫微扯了扯外套,他旁观了好一会道士们洒扫击磐做晚课,突然对长生之前的生活有些好奇,“你以前都在修道么?也种地?”

“是,不种地。”

“那都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长生默了默。

坐镇神霄玉清府,打坐,劈雷,赏罚,再久远一些,随天兵征讨,偶尔下界降魔接受祭祀。

在同紫微熟悉之前,好似都有些无趣。

他的神霄府,比之紫微宫,威严肃静有余,却沉闷太多,连同众星官与各部雷神都一丝不苟。

“寡淡的很,无甚可说。”

紫微恍然点头。

难怪长生想找媳妇,原来是嫌修道无聊。

“风凉,你有孕在身,回去吧。”

紫微:???

不是,长生以为他怀孕的事不是揭过去了么?怎么还来说?

紫微看长生的眼神就跟看稀世珍宝似的:“你不会真以为男人能生孩子吧……?”

“……不能么?”

紫微没有过多解释,悄声嘀咕了句“老子还是处”,打定主意回去就给长生买本生理课教材。

就连圆圆都知道阴阳有别、男子不能生产好么。

紫微观厢房并不多,徐道长将紫微和长生安排在了一间,两人也没有异议。

那天从林子深家回来,紫微累的七荤八素,就抱着长生回房睡了,后来休息好力气恢复,也没有再让长生搬出去。

睡客厅怪可怜的,即便沙发翻开来就是床,即便长生没有任何意见,他好歹也是斗转星移名义上的老板,营业执照上都挂着他名字呢。

而且紫微也怪享受和长生睡一块的。长生睡相挺好,一躺下去就不会再动弹,还冬暖夏凉,躺在他身边,紫微连偶尔的失眠都好了,一日比一日睡得香甜。

两人绕过正殿往卧房走,刚进后头,就见走廊头一间屋子动静不断。

那里是徐道长的房间,门前却扒了两个小道士,风清也在其中。

紫微也凑了个热闹:“怎么了?”

风清脸上的红霞比之先前的火烧云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有个信徒上山求助,好像快生了,师父和师叔正在帮忙。”

“哈?生孩子怎么不去医院,还爬山来道观几个意思?”

紫微虽认为拜神有用,有些道家的咒法的确能暂解一时之急,但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盲目,什么都找道士。

道观又不能给你报医保,图啥?

风清:“……要生孩子的是个男的,就山下大坨子村种田的刘老汉。”

紫微:???

他默默转头,正对上长生的目光。

长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往常差不多,落在紫微眼中,却好像在说:你看,男人能怀孕的,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