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中天紫微宫,星辰映照,碧雾蒙蒙,隐有仙乐缥缈其中。

北斗七星便在此地办公。

破军星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水镜,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双眼早已赤红,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怎么可能又失败了!!!”

旁边擦着佩剑的武曲伸过脑袋瞥一眼水镜,腾出只手拍了拍他肩膀:“节哀。”

脾气最好的巨门安慰了破军几句,又好奇道:“你都干了什么?”

破军双手无力垂下,水镜落地,啪嗒一声化为一滩清水,险些没打湿堆在地上的公文,惹得廉贞眉头直皱。

他看破军一副失神的模样,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倒,硬生生忍住了没训。

“我干了什么?呵……”破军声音空洞无比,伴随着神经质的凄厉笑声。

众星官被破军的状态吓了一跳,赶紧围拢过来,生怕他一个发疯又把紫微宫炸了。

破军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红彤彤的眼睛扫过众星,愤恨与不甘渐渐浮上脸庞。

“一开始,我蛊惑了个通缉犯去杀他,以防他发现还劈断了那一片的电线。”

巨门捧着脸道:“这主意很好啊。”

“好个屁!”破军破口大骂,“那通缉犯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踩到电线给电死了!”

巨门:……

破军吐出口浊气,继续道:“我换了第二招,在他过马路的时候迷了他眼睛,顺道把红灯变成了绿灯。”

廉贞对凡间颇有了解,点头道:“现在凡界交通意外死亡率的确很高。”

破军幽幽地看着他,“是啊,可是法规刚更新,不礼让行人扣三分还罚款,愣是没车敢开。”

廉贞:……

破军胸膛微颤:“目标是他,我当然不会掉以轻心。所以紧接着,我侦察了他每日行进的路线,终于发现他必经的一个下水道井盖松动,于是,我在底下放了把神兵!”

贪狼摸着下巴,咂舌道:“这种死法,他回来会找你麻烦吧?”

禄存摇头:“定是失败了,不然破军不会如此着恼。”

破军落魄道:“他刚从街口拐过弯就有人偷了井盖!那柄三尖刀还被他捐到了博物馆,我根本来不及收回,现下都不知要拿什么赔给二狗子去!!”

大家:emmm……所以用普通的菜刀就好你为什么要借二郎神的三首蛟?

破军还在继续叙述自己的悲惨经历。

“我在他床上放了毒蛇!”

“……结果他那没空调,蛇热晕了,被他煲了汤。”

“我又哄骗了邓伯温劈雷砸他!”

“……刚好赶上人工降雨,雷劈在降雨弹上弹回来一大半,邓伯温躺了三天。”

“还有下毒!高空坠物!触电!失火!病毒感染!不会殃及无辜的所有杀招我都试过了!”

“他屁事都没有!我还给反噬的损失了大半法力!”

说到最后,破军已捶地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文曲星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他是个智障,抬脚要走。

破军一把扑过去抱住了他小腿,高声道:“他死不了就无法归位,你投胎大坨子村刘大壮的事就没人批,误了时辰你还要被问责!”

满天星宿里就数文曲智商最高,他要不帮忙,没人能帮忙了。

本来就不想投胎的文曲星心里正偷着乐呢,笑眯眯道:“失职也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去去。”

破军死活不撒手:“文曲!你想清楚!传出去他跟人睡了一觉就跑下凡,全紫微宫的脸都要一起丢!还有!你忘记条例了么!”

这话终于触到了众星软肋。

倒不是那位乱搞男男关系的事,而是最新的《天庭管理条例第六百二十八版》规定,仙人不经申报真身下凡即株连同僚,一但被发现,整个司部都要在下一届蟠桃大会上表演脱衣舞。

文曲可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下跳脱衣舞,其余星官也陡然记起还有这一茬,跟着慌了慌。

北斗七星君在地板上围坐一圈,廉贞负责记会议纪要。

文曲:“他如今虽无法力,但真身下凡,气运并没有减少。所以破军,你失败的缘由在于你的计划中可规避的漏洞太多。”

破军想反驳,又怕自己一怼文曲就撂摊子不帮了,难得委婉地发牢骚:“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谋杀计划。”

文曲:“但有最直接的办法。”

众星官静待高见。

文曲眯着眼睛打了个响指,冲门外喊了句:“八戒?”

不出三秒,天蓬真君就气呼呼地跑进来怒吼道:“不准叫俺八戒!”

自从《西游记》出版后,他在天上地下被嘲笑了几百年,这个外号怎么摘都摘不掉了。

你才八戒!你全司部都是猪头!

文曲认错态度良好,心中却决定坚决不改。天蓬真君乃是北极四圣之首,眼高于顶,除了那几位谁也使唤不动,唯独叫“八戒”他才来的最快。

他道:“真君,帮忙去凡间砍个人吧?”

天蓬真君乃雷部首帅,本就有巡视人间诛魔罚恶延祥涤厄之职,比他们行事更为方便。

天蓬听罢却连连摆手:“人?不行。触犯条例的事俺不干。”

文曲淡定道:“砍他不犯条例。”

“谁?”

“帝星。”

天蓬怀疑自己听错了,双眼瞪得老大,“你说谁?”

“帝星,紫微宫之主,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我二哥。他真身下凡了。”

“…………”

三个小时后,天蓬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他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紫微宫的屋顶。

“哪个蠢货给他劈雷了!”

刚回了一点血气的破军很是迷茫,“啥?我让邓伯温劈的,不是没劈到么?”

天蓬拽着他衣领就把破军提溜在半空,摇晃不止:“你是不是傻!劈到了好嘛!”

破军仙骨都要给抖出来了,攥着天蓬手腕稳了稳,大喜过望:“那不是正好?他是不是快死了?”

天蓬气的直喘气,指着自己肿的比山核桃还大的眼睛给他看。

“死个锤子!你们把他法力劈出来了!他灵力耗尽前本帅压根打不过!”

如今人间供奉比之百年前堪称没有,天蓬神力不比从前,哪里是紫微的对手。

破军:!!!

众星官:!!!

要死要死,法力都劈出来了,这事铁定瞒不住了!

哇,我们不要跳脱衣舞!

文曲跑的最快,他连自己书箱都来不及扛就冲出了紫微宫,只远远丢下一句:“你们保重,我先去投胎了!”

投次胎起码耗费几十年,等他寿终正寝蟠桃大会都不知道办了几届了,肯定能躲过一劫的。

其余众星官面面相觑,都在同僚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当即收公文的收公文,搬花盆的搬花盆,卷兵器的卷兵器,收拾妥当,直奔南方。

这种时候,只能去神霄玉清府搬救兵了。

……

“紫微哥,我们真要搬走呀?”

这是一间低矮的小屋子,跟周围的棚户没什么区别,逼仄破旧,斑驳的墙上贴着发霉的报纸,家具只有一张不甚宽大的木板床,装废品的编织袋将地上挤得满满当当,不剩多少空间下脚,破了个大洞的玻璃窗还不时灌进几缕邻居炒菜的油烟。

头扎红头巾的少年贪婪地吸了两口烟气,才依依不舍地挪过只破陶罐挡在窗台上防止屋子变成熏炉。

“房租都付了。”那被他唤作紫微哥的青年说道,他穿着淡蓝色旧衬衫,五官俊逸非常,即便不说话时嘴角也微微向上翘着,似乎随时噙着笑,让人单是看他几眼就觉得心情舒畅。

紫微从帆布包里摸出个信封,交给坐在另一边的面瘫小孩:“博物馆给的奖金还剩一半,圆圆保管吧。”

圆圆点头,伸着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信封,下一秒去皱起了小眉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扫过屋里两人,嗡声道:“剩一半应该是两万五,怎么少了三百?”

紫微讪笑,冲少年一摊手:“我说什么来着,圆圆肯定会发现的。”

少年偷花钱被拆穿,委屈地撅了撅嘴,“你答应有钱让我换手机的,上回捡的那个屏幕花了,看电视都看不清人脸。”

圆圆简直恨铁不成钢:“柳潇白,偷钱要扣功德的,你还想要命吗?”

“……我错了。”

“下不为例。”

“嗯嗯嗯!”

紫微也不劝,等着两个小家伙说完才摆了摆手,“好了,我们来说说开店的事。”

柳潇白和圆圆对他都很信服,顿时乖乖坐好听紫微说话。

紫微是晕倒在荒郊野外被柳潇白和圆圆拖回家的。他一晕就晕了一个多月,两个小孩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他看病了。他们正规医院去不起,只能请棚户区的赤脚大夫,正经药没开多少钱却花光了钱。

最后还是紫微自己醒的,只是除了名字什么也不记得。

圆圆和柳潇白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全靠捡垃圾过活。好在紫微运气极好,捡了件古董兵器,捐到博物馆后得了五万块的奖金,他们终于有了足够的钱换一种方式生活。

捡垃圾多苦啊,经常要为了一只矿泉水瓶跟人干架。就说前几日,那大汉肌肉盘虬,要是紫微不在,估摸着小白能给揍成饼。

“开家玄学店铺是最合适的。”紫微道,“店面在七星广场,带住家,已经付过一年租金了。“

柳潇白两眼放光,期待地问他紫微哥:“开店是不是比捡垃圾更赚钱呀?”

圆圆白他,“问的什么智障问题,当然是。”

“那很快就能给我买一顶新帽子啦?”

快入秋了,他头发又开始一缕一缕的掉,不戴帽子真的快遮不住啦。

紫微有些心酸地摸了摸柳潇白的红头巾,“明天就给你买。不止帽子,以后赚了钱,连林子深的正版专辑都给你买全。”

林子深是刚退圈的一个明星,小白十分追捧他,换手机也是为了看他以前演的电视剧。

小白顿时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紫微哥真好~”

圆圆冷眼旁观他们兄弟情深,终于忍不住打断道:“紫微哥,七星广场的店铺才两万五一年?你怎么租下来的?”

七星广场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两万五一个月怕都不一定能租的下来,更别说还是带跃层住家的门面。他紫微哥不是把刀架在房东脖子上逼人签的合同吧?

“你哥是那么暴力的人么?”紫微嘿嘿一笑:“听说这店铺闹鬼,我只是捡了个便宜。”

圆圆:……

柳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