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简直不可思议,很想一人拍一拍他们的额头,让他们清醒清醒。

“开什么玩笑,那是元婴期的符修,今天下午我们能从他手里全身而退,多半是他顾忌着我们巽风派弟子的身份,没有真的出手,要是再去招惹他,我们四个都不够送。”

“他不?是元婴期。”宴月亭摇了摇头,“楚师兄,他可没有手下留情,如果真的是元婴,我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元婴和金丹期的差距是天堑,就算只是元婴初阶,也不?该弱得在他们两个金丹期手里吃瘪,简直差大岳山的柳君行一万倍。

“我也是破开符链的时候,才察觉到的,他的实际修为应该还不?到金丹圆满。”他摊开手心,捏了一张碎符在手里,符上有一个铭文字,其上还?有灵力转动,“他可能万万没想到,两个金丹初期能扛住威压,破开他的符链。”

“啊……”褚珀张了张嘴,“我也想说,这?个元婴期的符修是不是有点弱。”

楚风处于震惊中,“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符箓法宝提升神识威压,让他能伪装修为。”宴月亭捏碎了碎符上的铭文,抽出手帕擦手,“元婴期的修士对上四个金丹初期,还?拿神识压住人动手,楚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风沉吟了片刻,“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问题。”

罗不?息抚掌道:“我就说,元婴期的修士怎么可能自降身份给人当保镖,请一个元婴保镖要花多少钱?”

“很多钱,大概可以请十个金丹大圆满。”楚风还有些不?可置信。

“这?不?是敲诈嘛!”罗不?息拍桌痛斥,眼睛发?光,“不?知道他身上那是什么宝贝。”

褚珀和?他想到一处了,那不是装逼神器嘛!以后说不?定可以用来唬唬人,怎么也要把?这?个羊毛薅过来。他俩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兴奋地隔着桌子击了一个掌。

楚风、宴月亭:“……”

罗不?息:擦,大意了!

宴月亭表面看着没什么反应,面色正常道:“所以,小师姐,我一个人对付他就足够了。”

“驳回。”褚珀半点都不含糊,“你也说了,就算不?是元婴,他也差不多金丹圆满了,你经脉才好,一个人够个屁。”

楚风附和?:“褚师姐说得对,更何况,他还?有神识威压。秦老爷因为有个元婴在身边,觉得高枕无忧,也可能是……这一个花钱太多,所以别的修士都价格比较低。”

言外之意,就是不足为惧。

最后四人决定兵分两路,楚风带上礼品去为中午的莽撞登门道歉,罗不?息守在后门等着接应他。

只要秦府里有响动,宴月亭就设法引走假元婴符修,至于怎么引走,宴师弟表示他有办法。

入夜后,迁林关里家家户户关门闭缝,空旷的街道上黑黝黝的,阴森冷风时不时穿过街道,不?知从哪里飘出的纸钱,顺着哭嚎的风在街面上翻滚。

和?当初云城时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褚珀走在宴月亭身后,不?由得后心发?凉。当即快走两步,跑到了他前面。

宴月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对她伸出手,“小师姐,要牵着我吗?”

“不?用。”褚珀挺直腰杆,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怕鬼什么的,不?存在的。

宴月亭表情有些失望,转眸看向道旁一条小巷。

走在前面的褚珀,只看到一道黑影贴着地从前面飞快窜过,那四肢奇长,肚子却极大,像是一只畸形的四脚蜘蛛。

褚珀下意识后退一步,刀光从她身上破空而去的同时,一声尖叫被身后的人及时堵在嘴里。

黑影飞快攀上旁边的民居,消失在屋檐下。

宴月亭轻声道:“小师姐,只是过路的地缚灵,别怕。”

褚珀浑身一抖,在他的掌心下闷闷道:“地缚灵?那不就是鬼吗?”

这?不?比魔更可怕?

【黑影缩在屋檐下,暗地里对着那个睁眼说瞎话的人狂骂,你才是地缚灵,你全家都是地缚灵!】

褚珀:“……”啊,她似乎猜到它是谁了。抹布兄,这?么久了,竟然还被宴月亭捏在手里玩弄吗?

宴月亭顺势牵住她的手,“地缚灵极弱,就是长得丑了点,小师姐别害怕。”

“呵呵。”褚珀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怕个鬼,我超勇的。”

宴月亭:“……”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黑影从瓦片里淌出来,落到地上,变成了一条蜈蚣似的长虫,两排细密的脚踩着小碎步从褚珀脚边擦过。

褚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被恶心的。她对抹布兄深感同情,甚至想伸手摸一摸它,“乖乖,我知道你委屈。”

宴月亭:“???”

抹布兄倏地从地面上消失了,他眼疾手快地截住她,惊道:“小师姐,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地缚灵很弱吗?”褚珀无辜道。

宴月亭沉默了片刻,嘴角一撇,“但它太丑了,我害怕。”

褚珀十分心疼,然后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捻起披帛,甩了一头在他手上,“那你牵着吧。”

宴月亭纠结了片刻,最终退而求其次,捏住了粉色的披帛。

两个人来到秦府外的时候,还?不?到约定的偷鸡摸狗的时间,秦府内安安静静。

“等会儿你要怎么引?”褚珀问道。

宴月亭摊开手心,一朵绯红色的食人花出现在他手心里,“下午符链的灵力爆开时,我趁机把菌丝埋在了他体内。”

宴月亭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我不?会杀他,只是将他引出来,控制住。”

“如果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你这?个想法会让你犹豫。”对战当中的一丝犹豫,很可能就是生死之别,褚珀必须得认真纠正他,“他如果要杀你,你自然可以杀他。”

宴月亭眼眸微微睁大。

正在此时,秦府里传出一声尖啸,府内的阵法波动,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宴月亭当即拽紧手指,两人蹲到秦府的墙根底下。

片刻后,一个人被缠绕的菌丝拖出墙头,以狗啃泥的标准姿势砸到两人脚边。

在此同时,他一个引雷符贴到自己脑门,符上噼里啪啦的弧光闪过,符修当场被劈成焦炭,身上的菌丝也化成了灰烬。

他还?没喘过气来,寒霜扑到脸上,他一个挺身连滚带爬地飞身后退,又一张引雷符甩到褚珀刀尖上,看清他们时,一脸震怒,“我就猜到你们!”

褚珀急忙后退两步,一张黑影被扯过来,及时裹住了引雷符,雷被吸进影子里,黑影“嗷——”的一嗓子,飞过去抱住了符修的脚。

雷光重新窜回那假元婴身上,他一连被自己的符咒劈了两次,整个人外焦里嫩,暴怒地放出元婴威压,“你们找死!”

宴月亭眉心的魔纹亮起,他的身上迸发出毫不?掩饰的魔气,激得秦府的护院阵法开始疯狂闪烁,比ktv还?要闪亮。

那假元婴的威压被魔气席卷得荡然无存,符修被压得噗通跪到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褚珀冲过去,一刀拍在他脑门上,勾星刀的寒霜从上到下,贯穿了他,将灵脉彻底封死。

那符修目眦欲裂,抽搐一下,晕过去了。

她没想到战斗结束得这?样快,褚珀震惊地回头看向宴月亭,“你是不是谎报了你的修为?”

宴月亭摸摸眉心,“这?可能是我身上血脉的唯一好处。”

黑影从符修的脚上落下,眼看要沉入地面,褚珀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它从地上拔起来,宴月亭动作一顿,“小师姐!”

“怎么说刚刚也救过我,你不?介绍一下吗?”

宴月亭犹豫片刻,黑影在原地化作一个人形,身高体长,膀大腰圆,一开口就老幽怨了:“他娘的,拿老子挡刀的时候倒痛快,让你介绍一下,就这么不?情不?愿,怎么我影魔给你丢人了?”

“那你还?绑架我这?么多年不放!有本事把?魔印给我消了,我还?不?乐意跟在你身边,小的时候要死要活,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进了巽风派,憋屈得我不?敢出来,现在一出来不是让老子在地上爬着扮鬼,就是拿老子挡刀。”

宴月亭的脸已经红透了,有些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你凶我?嘤嘤嘤。”影魔的声音从豪迈的大哥音,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声,影子也一下子窈窕,前凸后翘,婀娜多姿,“你这?个强抢民女的恶霸,糟蹋了人家还?嫌弃人家长得丑……“

“还?背着我收了一只那么丑的花,果然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个负心汉,你说清楚了,到底是我丑还?是那朵食人花更丑……”

褚珀已经惊呆了。

影魔眼看宴月亭忍无可忍要对她动手,纤细的腰肢一扭,埋进褚珀怀里,哭道:“小师姐,你给人家评评理嘛~”

褚珀麻木道:“宴师弟,你别闹。”

“小师姐。”宴月亭可怜巴巴,“你别听她胡说。”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介绍影魔!

影魔瞅了他一眼,身形忽然在褚珀怀里拔高,黑影从身上褪去,就像突然被染上了色彩,描上了五官,摇身一变,变成了另一个宴月亭,一模一样。

他垂着眸,幽蓝的眼瞳波光摇曳,捉住她的手往胸口摸去,“小师姐,我这?里被引雷符打得好痛,你帮我揉揉。”

他话音未落,就被粗暴地扯入了黑暗里。

褚珀手悬在半空,手上还?残留着胸大肌的触感,全程都是懵的。

宴月亭又羞又恼,深吸口气,才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师姐,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眨眨眼,“不?……就是感觉好神奇。”

两相沉默之际,罗不?息的纸鹤飞进来,说他们已经绑到人,叫他们速速回去。

宴月亭顺势转移话题,踩着地上的人,“怎么处理?”

褚珀蹲过去,想去搜身,被宴月亭伸手挡了一下,“小师姐,我来吧。”他干净利落地把符修身上的搜了一遍,连隐藏在裤腰带里的储物袋都给他搜刮出来了。

宴月亭眉心魔纹再次亮起,抹去上面的神识印记,褚珀从里面翻了翻,翻出一本符箓书,她快速浏览一遍,“找这个,抽灵符,给他用用吧。”

宴月亭凑过去看一眼符箓模样,很快从符纸里挑出了那张抽灵符,褚珀照着符箓书练习了几次,然后捏过符箓驱动,纸上铭文霎时化作流光扎入符修的丹田,昏迷中的人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经脉里的灵气决堤一般外泄。

两个人都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宴月亭道:“这?样下去,他的境界会跌。”

“正好,免得他到处招摇撞骗,仗着自己修为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人。”

宴月亭引风将他卷起塞到小巷角落里去,褚珀又找了一个隐匿符,将他化作一块石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泄。

然后才带着大包战利品回去。

罗不?息双眼透亮,赞叹道:“还?是符修装备多。”

“不?少符箓都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想来这也是他缺钱的原因?。”

褚珀问道:“你们有问出什么来吗?”

秦家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在屋里床榻上,秦老爷和姨娘看上去半昏半醒,只有秦倦被靠坐在床头,是清醒的。

“魔修不是从外入侵的,是这位姨娘遭受魔修蛊惑,被魔修寄存了一口魔气在她的体内,然后又渡到了秦老爷身上,秦老爷从内破坏了阵法,让魔修长驱直入。”楚风咬咬牙,“魔修只是将他们见不?得人的心思,翻到了明面上而已。”

“两人让魔修蚕食了精气,眼看都活不?长久。脑子倒是清醒,不?希望霜师妹被救回来后,将仇怨报在秦倦身上,就想将错就错,彻底舍弃她,所以请人彻底荡清了整座府邸,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如果我是魔修,来都来了,会连秦倦一起吃了,修炼过的医修弟子,是秦老爷、姨娘,那些被袭的仆从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宴月亭说这?话的时候,抬目看向被定在床榻上的人,很平静,就是在理智分析。

秦倦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楚风道:“年假的时候,秦倦并没有回来,是收到家中噩耗,才赶回来的。”

“原来如此,”宴月亭点点头,眼眸干净纯粹,“是我想多了。”

褚珀对秦倦没有好感,瞥了他一眼,“就算他之前毫不知情,看后来的态度,也是默认舍弃霜师妹的。”

楚风面色铁青,“问是问不出来了,要想知道魔气从何而来,只能对秦姨娘搜灵。”

搜灵需要布置,布置得越妥当,对被搜的人伤害越小,但显然他们没有时间。楚风将秦姨娘单独提过来的时候,秦倦额角青筋突出,布满血丝的眼中都是哀求之色。

而这?位姨娘,腰际上还?挂着秦如霜做的养生药囊。

褚珀一把?拽了药囊,揣进自己储物袋里。

楚风的神识直入秦姨娘眉心,普通人的灵台毫无防御,楚风飞快搜索着她的记忆,终于抓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城外十里坡。”

楚风屈指解了秦倦身上的封印,秦倦扑上来,抱住昏迷不醒的秦姨娘,“楚风,你对普通人进行搜灵,我一定会告上擎苍峰。”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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