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他们四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组成了一个固定的打本小分队,踏上征途。

褚珀仔细一寻思,好像也说得通。

秦如霜作为男主的红颜知己,戏份自然都是围绕在男主身边,在焦火山救了他后,之后肯定会一路同行。

就算她没看过小说,也能合理推断到。现在剧情改变了,一路同行这大方向倒没变。

只不过,有些小细节似乎变化有点太大了吧!

“霜师妹,要不你也去帮他们看看伤?”褚珀无奈道。

前几日给她驱火灵的时候,褚珀非自愿地把秦如霜的心思都看光了。刚开始那几天,秦如霜既羞愤又别扭,背负着“两次救命之恩”的大山,赶也赶不走,看着褚珀的眼睛都在冒绿光。

就连宴月亭都特意找了时机,提醒小师姐,那女人多半想要对她图谋不轨,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褚珀惊呆了,先下手个鸡毛,终点男主妹子多,就不用珍惜的是伐?

幸好在宴师弟“先下手为强”前,秦如霜不知怎么又一夜想通,坦然地接受了她底裤不保的事实,干脆不拿褚珀当外人了,一路上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让褚珀实在有点承受不住。

“我就是擦破点皮,不碍事的,倒是宴师弟腿上被咬,需要你帮他仔细清理一下余毒。”

——你是男主的红颜知己,不是她这个恶毒小师姐的,你得治愈男主呀,整天黏在她身边算个什么事?

褚珀莫名有一种当着人面抢走人老婆的心虚。

【宴月亭闭着眼,尽力压抑头疼,耳边的声音让他觉得烦,心中有种压制不住的口口,想让周遭的一切都彻底闭嘴。】

褚珀诧异地朝宴月亭看去。压抑不住的……欲望?杀意?

怎么又头疼了?难不成那是神经性毒素?

褚珀一把捉住秦如霜的手腕:“霜师妹,你还是先去看宴……”

宴月亭睁开眼睛,一脸平静,薄唇动了动:“我没事,还是先处理了小师姐的伤吧。”

他伤口上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问题,秦如霜大大咧咧地应道:“宴师弟理解就好,小师姐怕疼,我很快就处理好了。”

褚珀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宴师弟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神色如常,让她深切怀疑旁白音是不是哔哔错了。

楚风挑着火堆,“宴师弟,说起来,你才进内门两年,身手就已如此了得,比好多早进门的师兄师姐都厉害,再通过这次大考,修为一定更加精进,未来不可限量。”他老气横秋地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你也大不了几岁……”秦如霜嘀咕。

宴月亭这辈分,委实焦人,他是两年前最新一期进内门的,内门里遍地都是他的师兄师姐,他就是个弟弟。

要被人喊一声师兄,要么是这次大考通过,向上晋升,要么就得等一年后外门考核,进来一批新人。

“师兄谬赞,我资质普通,只是笨鸟先飞,多下了些苦功夫罢了。”他之前不想太突出引人注意,有意压制自己的修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要通过大考,就能进入“布道塔”,解开斩魂刀魄封印,再继续压制修为,就毫无意义了。

后山试炼并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宴月亭目光微动,垂下眼睫。

褚珀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想东想西,宴师弟心思这么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秃头呢。

***

后山试炼有三个月,现在时间上还算充裕,比起毫无准备地贸然踏入试炼地,事先探查清楚,结合理论知识,准备充分后稳妥通关,要更为有效快捷。

对试炼点的选择,以及如何组队,本身也考验弟子的判断能力。

这种感觉就跟打游戏副本差不多,根据试炼点的不同,确定职业搭配,然后揪合适的同门组队推本。

有多人推的副本,也有单推的副本,有可重复通关的,亦有一次性的,还有些无利害关系的npc生物。后山地界辽阔,气候多样,物种丰富,掉落更是丰厚,大家既可以是合作关系,有些时候也是竞争关系,为抢一个合适的试炼地打起来的不在少数。

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真人网游——有性命危险的那种。

有部分被锁在这里的陈年老邪祟,每十年就要被巽风派的弟子刷一次,白白牺牲自己给仇人涨经验条。

可气死个人了。

将妖邪抓来关在此地的巽风派前辈,在大考期间,被咒骂的次数格外多,据不可靠消息说,他们的耳朵越红,就说明这一届的弟子越出息。

后山的妖魔邪祟,有不少都是塬清捉来的,想来他的大名一定被念叨得不少,这一段时日以来,心里总不得清静。

“师尊从后山出来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是试炼出了什么问题?”闻莲给塬清舀了一杯梅露煮出来的茶。

现下是夏末秋初,要采梅露,须得去岱山之巅四季不败的梅林,他这个大弟子还真是不嫌麻烦,穷讲究得很。

塬清接过来喝了,如牛饮水,只觉得多了点梅香,也尝不出个好坏,“为师这次出关,不是为门派大考。”

闻莲点头,门派大考的事宜,他都替师父操持完了,当然用不着他老人家出面,“师尊这次突然出关,的确让弟子有些意想不到。”

师父闭关,是为着突破化神,如今境界未破,便贸然出关,断然不可能是为了门派大考这种琐事。

闻莲很懂得分寸,他心思通透,但师父不与他说,他便不问,现在师父提起此事,他才说道:“弟子愿意为师尊解忧。”

塬清放下杯子,神情凝重:“我感觉到了斩魂刀的刀魄。”

还感觉到了两次,第一次他尚在闭关中,因为这才急急出关。第二次,他能察觉是在后山,却无法肯定具体方位,后山地界太大了,又是大考期间,光巽风派弟子就有几千,还有其他生灵邪祟,人多地广,如大海捞针。

闻莲松懈的坐姿一下绷紧,犹疑道:“斩魂的刀魄,不是已经被……”

当初巽风派十二堂长老,在仙盟的监督下,当着万千修士的面,用灭灵阵磨了七七四十九日,将斩魂刀连刀身带刀魄碾得粉碎,可谓神形俱灭。

闻莲觑着塬清的脸色,谨慎地开口问道:“如此说来,小师叔莫非还……”

他面不改色,只不过下意识微微蜷缩的指尖暴露出一丝紧张,塬清余光瞥见,有些失笑,用眼神示意他斟茶。

“你想得美,当初我可是带着你去的那流放之地,亲眼看着他咽气,斩魂刀断的时候,他的魂魄本就受到牵连,残破不堪,轮回不得入,没了法身支撑,死了就是真的尘归尘土归土,散于天地,再不复存在。”

闻莲端起茶杯,双手递到塬清面前,目光黯淡下去,“刀魄与人魂相系,小师叔他……魂魄早就消散了,斩魂刀魄又怎么能独立存在?”

“定然是那个祸害背地里又做过什么手脚。”塬清虽这么说,口气中却没有多少斥责的意思,只余怅然,像是火灭后剩下的灰烬。

他转眸望向亭外空远的天幕,一丝纤薄的云挂在飞翘的檐角边,悠悠浮动,天地亘古不变,岁月一层层地叠在这屹峰的山雾中,将早年的痕迹掩藏得一干二净。

“当初可是在仙盟各大宗主眼皮子底下行的刑,小师叔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施展不出来。”闻莲实事求是道。

“他自然是没那个本事的。”那便是之后,他拖着残破的身躯被流放到极恶之地,要受到万魔噬身之苦,偿还罪孽,竟然还不思悔过。

塬清淡淡道:“他肆意妄行惯了,连屹峰都敢削,黄泉都敢闯,还有什么疯事做不出来?”

如果最开始削屹峰的时候,他这个师兄能束一束他的德行,兴许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猖狂事迹。

“师尊!”

塬清蓦然回神,按住眉心,闭了闭眼才复又睁开,他那一瞬动荡的心神仿佛只是个错觉。

闻莲心里却很清楚,小师叔这个结埋在师父心里多年,一点小伤口被经年累月地捂着,都要溃烂发脓,更何况是那种撕心之痛。师父修为停滞,心境怕是早就出问题了,他担忧道:“师尊……”

塬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制止,他无意多说,只叹息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先找到它。”

亭外的空气波动,一道身影从虚空现身,来人一身利落的青衫,长发高挽,眉目清冷,正是塬清座下二弟子,朝暮。她一板一眼地行礼,“师尊,大师兄。”

塬清一挥袖摆,虚虚一扶,“过来坐,你来得正巧,尝一尝你大师兄用岱山巅的梅露煮出的茶。”

等她落座,闻莲推来一杯茶,朝暮一口饮下,明显也是张尝不出好赖的粗糙嘴巴,毫不掩饰嫌弃之情:“还行,就是大师兄这杯子忒小气,就能润个唇,要想解渴,还不得将大师兄手舀断。”

多好的东西,被这两人如此糟践,简直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闻莲寂寞如雪,修长的手指再虚空一捏,凭空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来,使劲喝,大师兄这里别的没有,茶水总还是管够的。”

“谢过大师兄。”朝暮接过来咕咚咕咚,真正的水牛饮水,瞧得塬清幸灾乐祸地直笑,“叫你讲究。”

闻莲:“……”

等朝暮喝饱了,塬清才问道:“还没到日子,你便出来了,想来试炼挺顺利。”

朝暮从袖子掏出青玉,内里金莲全开,“后山也没什么新鲜的魔头。”

“遇见你小师妹了没?”塬清问。

闻莲想起些趣事,笑道:“我听说,她请你帮她取火灵芝?”

“她现在不要火灵芝了,想要离雀羽。”朝暮说道,“睡着的离雀,她还对付得了,我就没管。”

“离雀羽?是送给谁的?”勾星刀属寒,这种火气重的物品,她应该不会留着自用。

“内门的一个小师弟吧。”朝暮“啧”一声,不太赞成道,“小小年纪,不想着好好修炼,整天尽记挂着男人,大师兄就知道纵着她,师尊你现在出关了,可得好好管管她才行。”

男人有什么好,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比如大师兄,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白白耽误她修炼的时间。

塬清想起后山开启时,站在她身后的少年,笑了下,“你小师妹花季之年,情窦初开,一味压制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顺其自然,你们往后路还长着呢,一步一步走着吧。”

闻莲道:“师尊说的是,自己脚下的路,终究还是自己走出来的。”

塬清看了他一眼,闻莲挽袖慢条斯理地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