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欢侧头,等着他回答。

燕行耸肩,轻轻一笑?,“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他回:“还?记得女鬼第一次出现那晚吗?我跟叶澜双在一间,你跟齐庆在一间。可前些时日我们入逍遥城联盟,那晚我与齐庆闲聊时,听他无意中提起,我才知道那天你不在他房里,他跟我说你是吃花酒去了。”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什么?品性我还?是知道一二的,你不会花酒。这几日我方想明白,你去妓院,无非是找人杀拓跋俊的人制造恐慌,好让我快些离开罢了。

你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害怕,可方才见你杀燕世雄如此果断凌厉,又且是害怕的人能做到的?”,聂欢话落,回屋拿伞。

燕行想起那天早上,他问聂欢以后如何面对叶澜双,当时他那句“放弃呗”说得可真是坦然。

他埋头沉思半响才又沙哑道:“仅凭这些?这么?些天,你既然心存疑虑,为何还?跟我有说有笑?。”

聂欢摇头,接着说:“当然还有,那次我与叶澜双等人被困在旗阵中好几日,与我们博弈的是个下棋高手。出阵后你恰巧赶来,浑身是伤,我问你去了何处,你说被拓跋俊父子所伤,但有人查过那几天你的行踪,你根本没遇到过他们父子。

燕家素来以旗艺闻名天下,我也曾见你下过旗,虽对象旗不甚了解,可对你的路数还记得一二。

后来经人提点,方反应过来当日步阵之人,是你。”

“是叶澜双查的我罢?从我跟你进澜双剑阁的第一天起,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对。”,燕行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整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似的,“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了罢”。

“那晚因为挑拨,武盟解散,我让你同花鸢先回客栈等我,你却没有,因为花鸢一直跟齐庆在一起。

你趁乱放了浓情?和吴翼,助他们一路逃至淮水一带。你本来也不用亲自护送,因为那样很容易暴露,可还是那样做了。

叶澜双的人一直跟着你们,我想你是知道的,之前那么久你都如此隐蔽,为何这次,你要故意暴露自己?”

燕行独立良久不语,见聂欢台步欲走,他惊慌道:“我想让你对我多点关心,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我这里……可是你没有,那日我问你以后如何面对叶澜双,你一翻要跟他决裂的话说得那样狠,演得那般逼真。

我以为纵使你知道一切是我策划的又如何,那叶澜双可是跟你有血海深仇的人,我没有他罪孽深重,你便不会真的不管我………”

“可是你却没有,你嘴上对他恨之入骨,今日对峙却跟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甚至早就商量好了,如何让我爹心甘情?愿说出自己的罪状……我真傻,也真恨。”,燕行侧目看来,满眼通红。

聂欢沉默许久,千想万想,想不到这场血雨腥风,兜兜转转,究其原因竟出自他这里。是情,也是债。

然他却没法回应燕行,毕竟心之所念,从来不在这里。

“你这恨从我还?没踏步中原时就开始了吧,可那时我跟叶澜双没任何联系啊。”,聂欢狐疑问道。

燕行讽刺一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没联系他,不代表他没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血凝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恐怕你吃了什么?,跟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杀了几个人又救了几个人,他叶澜双都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他可真厉害,聂欢有些想他,扬嘴一笑?。

“所以你便利用我的血海深仇,几次三番煽动众武林人士,要彻底毁了叶澜双,彻底断了他的盟主之路,叫他遗臭万年,再无立足之地。”,他转身盯着对方,直看进他眼底去。

燕行盯着雨发呆,眼神逃避,“当年尚且还?无人知道我爹还活着,叶澜双虽不知道是哪方力量欲一统武林,他依然能单枪匹马一夜之间将我爹上万个死士斩于屠戮坑,以绝后患。

自那以后,我爹锐气大减,一蹶不振,躲躲藏藏多年不敢再贸然行事?。

叶澜双做事?如此狠绝,他杀了那么多人,我为何不能杀他?”

他忽然侧身看来,眼中神情?巨变,有种?鱼死网破的意思,“他既这般神通广大,你何不让他直接杀了我。”

聂欢鹰眸眯起,浑身气焰凌厉无比,“若非我拦着,他在你进部落那日便能让你尸骨无存!他非善类,我亦非菩萨心肠。可是叫我杀你,断然不至于。”

“跟你说这些,只是看在你我多年友谊情?分上,劝你到此为止。你本是乐观积极向上之人,我肩负着深仇大恨尚且没做到你这份。我也不想你将自己永埋深渊,再无窥见天日的那天。

“别人只知他叶澜双如何高高在上,如何万丈光芒,却不知他这十二年来是怎么过的。

你父亲做事?在先,他为保我聂家基业,十岁……十岁就开始劳命奔波。

一人斩万人……那又是怎么样的九死一生,难以想象,不敢想象。”,说到后面聂欢有些哽咽,嘴角颤抖,双目赤红。

他为什么?要那么傻,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笨蛋……可是聂欢好想这个笨蛋。

“燕行,十二年的屠杀生涯,真的让人厌倦。希望你能看看四周,好风景很多……为我,不值得。”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对他有任何不轨举动,我,绝不饶你!”

聂欢说罢,再不看他,打伞踏上青石板,欲赴叶澜双对他的第一次邀约。

我绝不饶你!

燕行颓然冷笑。

一想到那日见他亲眼所见,两人在海边礁石后面缠绵悱恻……那场景刺激得他直接要爆炸。

眼睁睁看着他被叶澜双吻着……抱着……肆意妄为……他们当时享受的表情,沉沦的模样……

燕行在内心嘶吼,他是多痛苦,多无助,多希望那是假象。他何尝不是爱得卑微,爱得隐忍,爱得小心翼翼。

当他知道聂欢有意离开血凝宫跟叶澜双走时,他内心失落到难以言喻。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哽咽道:“你不管我了是不是?”

“聂欢,他在血凝宫守你六年,我却守你十二年。你当真……舍得吗?”,燕行喉咙干涩,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求他,他也不想他现在去见那个人。

聂欢已经走远,但还?是能听到雨声里夹杂着的话语,可他不会回答。停顿片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雨水拍打着房檐,而绝望敲打着内心,燕行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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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双从不主动喝酒,今日却一杯接一杯。原来烈酒这样灼心,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

他们会说些什么?,聂欢为何还?不来?他会心软么?两人待这么?久会做些什么??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这下心乱如麻。他一只手搭在桌案边缘,手指不知不觉嵌了进去,力道大到将其捏成粉碎。

如何才能把他拴在身上,不让旁人有半点机会窥视。

这么?多年来,他嫉妒燕行,可以每日每夜光明正大地陪在聂欢身旁,而他自己却只能在暗中默默相守。

许多年前那个暴雨天将他们的命运拴在一起。那位傲娇少爷从坟堆里将他刨出来,对他说“别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明明素未谋面,明明很陌生,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还?花了半年时间让叶澜双卸下防备,跟他交流,对他微笑。

叶澜双从坟堆里死,也从坟堆里重获新生,自此,聂欢是他的天,是他的所有。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想为他服务,为他扫清障碍。

聂欢重情?义?,走哪儿都不忘为燕行谋出路。可他那里知道,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只有叶澜双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现下在心里抓狂,在脑中怒吼……在这里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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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欢被管家带到酒肆,才对上叶澜双深邃的眼睛,便觉寒气扑面而来。明明离寒冬还有些时日,却感觉周围方圆十米都掉进了冰窖,冷得人汗毛竖起。

从没见他在自己面前有如此犀利的一面,聂欢心里没底,知道这次他大概,或许,不只是吃醋这么?简单。

“过来!”,他语气依旧很淡,说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可聂欢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前的非正常宁静。

酒肆环境清幽,檀香扑鼻。许是叶公子亲临,店中并无其他客人。

聂欢按他要求坐下,才注意到满桌子佳肴一点没动。反倒是三四个酒壶空空如也,东倒西歪。

他本来想取笑一番,却想起方才自己对燕行说起,叶澜双这十二年来不容易时的心境,心一软,拦腰抱住他。

叶澜双喝酒容易红耳根子,看上去娇艳欲滴宛若山间红花,聂欢没忍住,抬手去碰了碰。

被冒犯的人握酒的手微顿,第一次没去回应。

“你们……说了些什么??”,许久后,他问道,声音沙哑。

“你吃醋了?”,聂欢勾头看去,笑?问。

“没有。”,叶澜双一口否决。

见他目不斜视,定力十足,明明生气还?强忍着,明明吃醋还?不承认。

小样,还?嘴硬,看你能端到什么?时候。

“那行。”,聂欢把抱他的手抽回来,两手扣着自己后脑勺,舒适地往后仰去,倒在靠椅上,“说了很多,燕行承认过去这几个月,一切皆他所为,还?说,守了我这么?多年……”

察觉到聂欢把手收了回去,他浑身僵硬,垂眸不语,只是一味罐自己酒,手背青筋暴起。

聂欢悄眯眯瞥去,只看得到他的侧脸,如果冷艳能杀人,估计现在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人活着了。

“你决定了?”,叶澜双吐气芬芳,依然听不出喜怒。

“决定了。”,他悠哉悠哉翘起二郎腿。

他慢慢侧目看来,眸中原本的星辰大海变得黯淡无光,水平如镜的眼波变得巨浪滔天,脸色一沉再沉,在爆发的边缘来回酝酿。

聂欢就快绷不住,干咳两声,故作镇定错开与他对视的眼睛,“我决定了,那人守我这么?多年,此生无以为报,只能……”

“知道了。”,不容他再继续,叶澜双徒手捏碎酒壶,起身时脚步有些飘忽,整个人魂不守舍。

“你慢慢吃,我……就走。”

聂欢再也笑?不出来,玩大了。

这人以前就是这样,越是痛不欲生,越是折磨自己;心里越是惊涛骇浪,面上镇定自若。

短短几句没头没尾的玩笑就将他打回了原形,聂欢你他娘的可真会作孽。

他暗暗骂着,狠拍自己巴掌,跳起来,磕磕绊绊三两步奔过去,自后面猛地将人紧紧搂住,头埋进他后颈窝。

“别走,好想你,让我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已存稿,留评我就发。

没有天使评论哭哭哭,我都没动力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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