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爱他,也求了饶,可叶澜双万事将就聂欢,唯独这件事是不容商量。他的每次求饶,只会让叶澜双血液里的爱/欲泉涌而出,酣畅淋漓的时间逐渐变长……
可他终归是要走的,在一片烟雨中,叶澜双上了来接他的帆船……聂欢头戴斗笠半座在礁石上,那厢负手而立站在船头,两人目不转睛隔江对望,眸子里是无法掩饰的浓浓情愫。才分开,思念却已满溢。
聂欢吹着风,脑子里点点滴滴都是回忆。他终于懂得为什么吴翼犯下那等大错,吴越宁可避世折磨自己也不杀他。
因?为吴越自始至终爱着自己的“养子”,天大的错,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
情之一字,销魂得真折磨人。看见?的时候心花怒放,看不见?便会魂牵梦绕心绪不宁。聂欢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他正幻想着下次见面定要把叶澜双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暴力”讨回来,只听一句:“想他?”
这厢猛然回头,果然脑子被情爱占据时,整个人变得无比迟钝,燕行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没发现。
不过从这厮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神情可看出,他怕是知道什么了。
“你……看到了?”,聂欢试问。
燕行双眸红如血,眼角的愤怒肉眼可见,像极了小时候打架打不过要去告爹娘的样子。
“看到了,聂欢,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们在礁石后面谍影重重、忘情激吻的画面……真的很?恶心。”,燕行恶语相向,侧目不敢看来。
“恶心?”,聂欢笑了,“怎么才不恶心?我跟自己爱的人坦诚相待,做人之常情的事就恶心了?我以为你多少与世俗有?些不同,没曾想连你也这么认为。”
燕行意识到触碰聂欢爆炸点,一闪而过的怯场,须臾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断袖没什么大惊小怪。可是,为什么是他?聂欢,你忘了吗?十二年前,他先离开的你,就在你最艰难痛苦之时。
而且,他现在坐的位置有你聂家一半,有?我燕家一半,数月前,你还说你跟他不是一路人,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是啊,他是说过。可是怎么办呢,千错万错,爱上了啊,千不该万不该,义无反顾爱上那个人了呗。
聂欢吹着海风,坦诚道:“我没忘,但?路是人走的,我现在改变航线了,要跟他一起风雨同舟。”
燕行怒不可歇,扔了快石头过来,却没敢往人身上扔,他怒斥,“你疯了,你的血海深仇不报了?这么迫不及待与狼共舞。”
“你冷静点,我的血海深仇与叶澜双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你也说了,以前我之所以恨他,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依赖的人离去,我一时无法接受。可是现在我想开了燕行,人这一辈子,总得往前看,不能总抱着过去那点伤口舔。”
“你怎么知道没关系?”。燕行打断他。
聂欢蹙眉看去,久久一句,“你想太多了,不可能是他。”
他接着说:“报仇与跟他长相厮守,并不冲突。我知道你要说,跟个男人长相厮守,你有?病吧?我要告诉你,是的!从今天起,我聂欢想跟一个男人长相厮守,与我而言,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是个光荣又伟大的决定。”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不怕花夭断你解药,你不怕他撵你出血凝宫么?这么些年,中食欲毒的人一旦脱离血凝宫,下场是什么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没一个活着的。”,燕行蹲着身子,把头埋进膝盖,哭了起来,“你决定要跟他走了是不是……那以后……你不管我了是不是?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后面的话像蚊子一样小声,几乎听不见?。
聂欢微微怔住,燕行从小就围自己转,这些年在他的庇佑下才免于死亡。突然知道自己要走,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乃是人之常情。
他起身,拍着他肩膀,“咱两谁跟谁,我如果打算离开这里,自然不会把你也算漏,放心,到时候我自会安排。”
“出去后呢?我能做什么?”,燕行抬头,八尺男儿痴痴地望着天,“十二年,我们当年被抓进来时,不过十三岁。人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是在杀人堆里度过的,就像被关久的鸟,再被放出去时,我们能做什么?
还能回到森林?可进去后会发现里面早也面目全非,我们其实已经失去捕食的能力,结局是被更大的飞禽走兽分食。”
他说罢,绝望地将头埋进膝盖。
聂欢几欲伸手过去,终是没再碰他,沉默半响说道:“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成一只笼中鸟,虽然我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我们是人,只要没死,就该努力生存下去。风雨飘摇是外界因?素,心不死,机会永远存在。
你也一样,并非生活不能自理之人,也曾饱读诗书,也曾鲜衣怒马,别看低自己,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也能独当一面。”
燕行顿住,“可是……”
“没有可是,事在人为,我会挖出花夭的解药,带你出去。”,聂欢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帆船,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聂欢,难道……你就不想再重振家园么?毕竟,叶澜双手里有?你家一半的势力。”,燕行小声呢喃。
聂欢摇头,必须纠正他这个扭曲的思想,正色道:“当年我们两家惨遭灭门,一分为二来说,乃江湖血雨腥风所致,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身在那个位置,就要有?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我们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被凌迟,我自是痛心疾首,这个仇,就是到我老死也不会放弃寻。”
“可是叶澜双将燕聂两家的势力合二为一,统一武林,是他的能力所在。所谓乱世出英雄,不是他去收那个烂摊子,也会是别人。
我们两家没能保住的武林,别人凭实力做到了,我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要回来?要回来就有?用了吗?你我现在大街上走一圈,是万人拥戴还是人人喊打?”
聂欢隔着衣裳,摸着腰间红线,继续道:“就连江山到了改朝换代时都不得不认命,更何况是江湖,今朝生,明日死,云起云涌,只是刹那间的事。
我聂欢只是个普通人,胸无大志,护想护的人,手刃仇人,从此与喜欢的人隐姓埋名,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他嘴角含笑,“再说,我跟叶澜双,也不可能有后,挣来挣去,有?什么意义?”
燕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几次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直到那抹玄影远去,他才喃喃一句,“聂欢你一身武艺傍身,出去何愁无路。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有?的人天生平庸,先天条件就在这里,如何努力也只能是平凡。”
他发着呆……你说你只是普通人,你说你胸无大志,这些年……你赚的钱去了哪里,年复一年忙忙碌碌挣那点碎银子,难道只为了满足自己么?那你也太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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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月很?是冷清,连带着房屋也跟着清冷起来。澜双剑阁隐没深山,还没如冬,已经开始打霜。
叶澜双最怕天冷,本就是纯寒之体?,此时身体?越发冰凉。
齐庆端药进竹楼,见?人身上挂着件笔直的毛狸披风,椅窗独立,背影萧索又显孤独。
他把药放在几案上,叹气道:“你是不是该成亲了?”
叶澜双回头,端药喝下,微苦,他皱眉“嗯”了一声,“倒是答应了,就是不知……”
“答应了?哪家姑娘。”,齐庆大惊失色,连着声调提高了八个度。
那厢扯了抹嘴角,转身盯着弯弯的月亮,“是位很?特别的人,自幼锦衣玉食,家里娇养。过些时日……你去逍遥城,不,你打探探哪里避世最好。”
自上次此人独自出门已过去两个月,回来后精神倍好,连体?寒的药都吃得少了。直到前些日子,接到花夭的联盟回帖,齐庆才彻底此人消失那几天,居然是去跟血凝宫联盟?
这几日江湖上议论纷纷,多半对叶澜双一意孤行的做法表示反对。
早春时才与第一杀手聂欢大开杀戒,转眼就去找人家联盟。这让不少人猜测,盟主势力日渐式微,竟已到了与宿敌联盟的地步。
不过好坏对半开,苍狼教拓跋俊召集天下乌合之众称霸漠北,与中原对着干,叫嚣数月,在听到中原武盟与血凝宫联盟的消息后,这几日终于停歇下来了。
齐庆一开始不明白,叶大盟主的魄力与实力,当年可是横扫整个江湖的,区区苍狼教怎么会是他的下饭菜。
再看他身上洗了又穿,穿了又洗舍不得换的里衣……他似乎明白了叶澜双口中的“自幼锦衣玉食”的人是谁了——绝对不是女娇娥,而是那位样貌武功跟他一样举世无双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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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的时候,逍遥城使进三匹快驹。为首之人头戴斗笠,一马当先,把身后两人甩得远远的。
花夭与燕行并驾齐驱,“你有?没有发现聂欢这次出任务与往回不一样。”
燕行明知故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更迫不及待,马都跑死两匹,赶着去投胎啊……不会是想见什么人罢?”,花夭笑道。
“见?情郎呗?”,意识到说漏嘴,燕行忙转移话题,“这次出任务跟以往不同,以前是杀人,这次是联盟,花夭叮嘱务必要在此次打入江湖,不能再被孤立。”
还用说?花鸢早就知道了,等等,情郎?她打马追上聂欢,声音盖过马蹄,“你情郎是谁?”
聂欢扭头,被斗笠遮了上半边脸,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狭长俊美的轮廓线,整个人在月光下格外爽朗清绝,他大声回道:“我情郎,叶澜双啊。”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记得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