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你娘受了重伤我才知道的密道存在,是我这些年的疏忽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白擎道,“你是我城主府的大少爷,日后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白明洲眼神古怪,桑眉却没有顾忌的问道,“城主的意思是说,您作为一城之主一家之长,这些年来对于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被藏在府中的事情毫无所觉?”

白擎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太好看。

这话问得实在是诛心。

无论是作为一城之主对于自己城中所发生?的事情的无知还是一家之长对于后宅的掌控不力,都会让一个自负的男人感到受挫。

他干巴巴道,“因为我相信夫人。”

若不是他怀里还抱着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儿子,而他们还站在陶姨娘的门前,桑眉甚至要忍不?住叹一句城主对夫人的用情之深了。

然而事实却十分讽刺。

白明洲不?欲再与他说这些,直白道:“明泽告诉我们,说是白明洄化魔,而您的佩剑又追着陶姨娘去了,呼召风雷、伏魔降妖,乃是世间正法,却不知被这飞剑雷光追着的陶姨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白擎微微叹气,“我当是所谓何事,然而这件事情我却不能告诉你。”

白明洲眼神微冷,他追问道,“为什么??因为是你的妾所以就要护着她?”

桑眉浅浅笑着看着仿佛被噎住了的白城主,“这是世间常情,英雄也难过美人关,既然城主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拉住白明洲的手,转身欲走。

往前迈了不?过两步,就听到身后白擎叫住了他们,“等等。”

桑眉矜持道,“城主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白擎拧着眉,像是在纠结,“我会镇着她不会让她再做错事。”

听着白擎的话,桑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想杀我和明洲的人是她?”

白擎沉默了。

虽然没有直言,但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桑眉再也忍不?住的冷嘲出声,“城主对陶姨娘可真是情深义重!前面说的倒好,扯什么?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明洲,结果却放着自己小妾去杀你亏欠了十多年的亲儿子!”

白明洲这时候也开口道,“娘子这话说错了,我从未把城主当做过父亲,又何必强求城主以慈父待我,今日擅闯城主府,城主若要兴师问罪只管找我白明洲一人。”

白擎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茫然的看着白明洲和桑眉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他抬起头,看着之前夫人追着陶素汐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往前踏了一步,身影却陡然越过整个城主府走到了清溪边上。

而在他停下脚步之后,被飞剑追杀的陶姨娘才身形狼狈的跑了过来。

她本是惊慌失措的,却在看到尽头处白擎的一刹那睁大了眼睛,那双上挑的凤目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仇恨,白擎张开手掌,伸手往上一抬,闪烁着雷光的飞剑落入他手中的一刹那雷光顿收。

白擎将飞剑系在腰间,之前还气?势汹涌的飞剑像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一样,平平无奇的垂落在白擎腰上。

在这之后,陶素汐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而在这时,一直追在她身后的冉霁雪也赶到了,未曾断裂的那处袖口裹挟着无数的灵气刃朝着陶姨娘而去,却在即将落在她身上时被白擎轻飘飘的散去了。

冉霁雪的攻势被白擎随手化去,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机并指为掌,朝着陶姨娘狠狠的拍了过去,白擎见状不得不?再次上前阻拦她,两人虽然缠斗在一起,但白擎怕伤到她,难免束手束脚,不?到片刻就被冉霁雪逼到了溪水边。

而这时,一直颓然跌坐在地上的陶姨娘眼中精芒暴涨,她双手撑在地上,须臾之间,地面陡然发生了变化,白擎脚下的泥土忽然断裂,从地面伸出无数细草藤蔓卷着他的腿将他往清溪里面拉。

冉霁雪稍一愣神,双腿已经全部陷入了地底,她扭过头,陶姨娘抬头望着他们,双鬓散乱着,看到她脸上的震惊之后忽的吃吃笑了起来,她的双手化为了深褐色的树枝深深的嵌入土地之中,什么?陶姨娘,分明是桃姨娘!

陶素汐,分明是一株桃树修炼成形的妖怪!

冉霁雪心头猛的跳了起来,她扭过头,白擎半边身体已经落在清溪之中,那些卷住他的藤蔓在碰到溪水的一刹那就被卷成了碎片,看着白擎脸上平静的表情,冉霁雪忽然就明白了,陶素汐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一瞬间,她心中想到了很?多,可看着白擎逐渐下沉的身体,身体比意识更快的以长袖卷住了他。

“撕拉”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碎布纷纷扬扬的落下,像是他们曾经见过的一场花雨,在这雨中,白擎淡淡一笑,身子沉没进了清溪之中。

……

白明洲和桑眉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

桑眉一回头,就看到白擎随手扔下白明洄身影消失的一幕。

她沉默的拉了拉白明洲的袖口,指了指地上像是磕到了头的白明洄。

那一声太过响亮,白明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脑袋也有点疼了。

桑眉无情拆穿他,“就算是疼那也是明泽嗑了头。”

白明洲道,“修为回来之后,他们谁的头嗑到了我都不会再疼了。”

桑眉一想便明白,双生?子之间的所谓心灵感应,其实是因为在母体之中灵识交错而生?,而现在白明洲和白明泽的神识修为差别太大了,若非白明洲刻意感受,白明泽那边的灵识感应传过来之后也只会如泥牛入海。

而这时白明洲已经走到了白明洄的身边,微微伸手,落在他身边的一截花枝就握进了白明洲手里。

他微微弯腰捅了捅白明洄的腰,“醒了就被装了,睁眼,我有话要问你。”

桑眉伸手拿过白明洲手里的花枝,“有妖气?。”

白明洲点点头,“可不止这花枝上。”

他见白明洄没有丝毫反应,干脆伸脚踹了踹他,“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找你娘了。”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白明洄就“迷茫”的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苦着脸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兄长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说着他嘶了一声,苦笑道,“也不?知为何,我这头有些疼。”

他摸了摸后脑勺,边碰边嘶叫着。

若是他以往用头发遮着脸,浑像是见不?得人的倒霉样子说这话,倒是会让人相信几分,可今日事发突然,他在陶姨娘屋中并未遮掩自己,束着发露出了脸,也露出了一张自带邪气的俊美面容。

别说是装无辜了,就算是真傻子看着也像是不怀好意。

桑眉重点看了他的眼睛和手,在白明泽的讲述中,他见到白明洄眼白褪去一双眼中黑雾弥漫,确实是魔化的表现,但是结合着他身上未曾散干净的妖气?,她却得出了一个不同的结论。

白明洄不?是魔化,而是妖化。

至于这妖化是因人心化妖,还是原本就是妖在雷法之下现了原形,现在却是看不?出来了。

她想要打探一二,白明洲心情却算不?得好,只抓着桑眉的手,捏着她拿去握在手中的花枝朝着白明洄直接抽了过去。

白明洄身上力量有一瞬间的膨起,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散去了。

白明洲冷笑一声,挥去的力道中夹杂着磅礴的焰火,白明洄在感受到热气的时候身上就忍不?住汗毛炸起,在火焰即将落下的刹那更是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他一句,骂完一个翻身溜得老远。

然而白明洲又怎么会让他逃走,只听“砰”的一声,不?弱于之前白明洄脑袋砸在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晕头转向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就见桑眉一双素白的手掌在他面前收拢,于此同时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升起的一道灵力墙也随之碎去。

白明洄:“……”

他退后两步,陈恳道,“看在我之前还想要救你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

桑眉挑眉,“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白明洄心想这姑娘记性可真不?好。

遂提醒道,“那日我有让你不?要去后山禁地。”

桑眉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白明洄松了口气,面上笑容还没绽开,就听到桑眉凉凉的声音,“什么?时候威胁也能算作是想救我了?”

白明洄一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白明洲此时也站在了桑眉身边,目光冰冷像是万古不化的寒冰,在他的目光之下,白明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死人。

他心里暗暗发苦,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藏在密室里的大少爷,原来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物。

锋锐的剑气?四面八方袭来,在他身边围裹成了密不?透风的囚笼。

打不?过,他就算是再修炼几百年怕是也打不?过。

白明洄苦笑,“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明洲问,“你是什么?人?”

“城主府二少?爷白明洄。”

一缕火焰卷上了他的发尾,白明洄脸色一白,剧烈的疼痛让他感觉这火竟像是直接燃烧在他的神魂之上的。

他咬着牙,“我只是借住在城主府的妖。”

火焰熄灭了。

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木料燃烧后的清香。

白明洲捻了捻指尖接过的黑灰,“和城主生?下来的半妖?”

白明洄没有说话,白明洲却摇了摇头,“不?对,你身上精纯的妖力不?像是半妖,而且你说借住——”

他看着白明洄,一时间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桑眉垂眸擦去他指尖的灰尘,“别什么?脏东西都上手去碰。”

“脏东西”白明洄:“……”

“我已经说了,你可以放了我吗?”

白明洲冷冷的看着他,“他知道。”

这不?是个问句,白明洄本不用回答,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觉得以城主的能力,会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白明洲牙关紧了紧,桑眉却是轻飘飘的道,“所以以城主的能力,却让自己头顶飘上了一片绿,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做贼心虚他不?敢!因为他心中有愧!”

尖利的嗓音携着深藏的仇恨,白明洲和桑眉同时转头,陶姨娘摇摇晃晃的从后来走了过来。

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看到白明洲那张脸的时候笑容变得更加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