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栀走了之后,勉强作为无念老熟人的素阮却留了下来。

目送了一段楚栀和楚阙予肩并肩,有些亲昵的背影,素阮对无念说:“无念你说,这表少爷与我家小姐这般郎才女貌,看起来像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她问完话,也不让无念有回答的机会,便自顾自的往下说,“我想若是我家小姐真当嫁给了这般宠着她,事事以她为先的阙予少爷,未来一定可以过的很?幸福。”

无念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说:“阿弥陀佛,这凡尘俗世,无念不知,还?请素阮你另找他人询问。”

素阮装作?诧异的说:“我只是在同你讨句吉利话啊,让你祝福我家小姐而已,又不是非要你断言什么,这也很?是为难你吗?”

无念的脸色愈来越冷了,好似结了冰似的,他冷声道?:“若是吉利话,你便更是找错人了,我想这话还?是由得楚施主的爹娘来祝福比较妥当。”

素阮却装作?没看到,还?嫌他面色不够冷似的,她像是故意在刺激他一般的说:“老爷和夫人已经相看过了啊,他们都很满意阙予少爷,已经把他当作?小姐未来的夫婿看了,现下差的便是小姐点头了,若是表少爷在相国做客的这几日可以顺利讨得小姐的欢心,我想这婚事也便不远了吧。”

“素阮,你愣在原地作甚,还?不快跟上,待会儿回了相国府,小心被锁在门外头了。”素阮说完这话,便听见楚栀在远远的喊她。

“小姐在喊我了,我便不与你絮叨了。”素阮担心再和无念这样耽搁下去,许是会追不到小姐了,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若是无念心里真的有小姐,那这戳他心窝子的话便也够用了。“诶,小姐你等等我啊,我这就跟上来了,我不要露宿在相国府门口啊。”

自楚栀和别人走了以后,无奈就好似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心不在焉的做着自己应当要做的事情,幸而他走神也没出什么纰漏,否则这般大的盛宴,若是被他一个人毁了,他就是死也在劫难逃。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阙予又跃跃欲试的要给楚栀买东西,可素阮就有些有意见了。

素阮手里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她哭丧着脸道:“阙予少爷,我知晓你喜爱我家小姐,想把什么好的都捧给小姐,可我和随墨只有四只手,且我委实还?只是个弱不经风的丫鬟,只能堪堪承担随墨一半的负重,烦请你还?是克制克制,不要再给小姐买东西了,你的心意我家小姐已经严严实实的收到了,不再差这最后一两件了。”

素阮的直言不讳委实让楚阙予闹了个脸红,他有些担忧地说:“表妹,我这样是不是会让你产生困扰?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缠人而厌恶于我?”

楚栀轻笑了声,桃花眼顾盼生辉,端的是潋滟惑人,“若是我连表哥这般对我好的我都要厌恶了,那这天底下人便都该是我厌恶的人了。”

楚阙予松了口气,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我只想对表妹你好,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用对法子,若是表妹你不喜欢,你大可以同我说,我便不会再犯了......”他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想惹得你生厌。”

楚栀甜软的音调熨帖的很?是好听,“表哥你很?好,也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我很?开心你可以这般重视我。”

楚栀委实能够切身的感受到楚阙予的心情,她喜欢上无念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担心自己哪里会惹得他不喜,唯恐他会因此而不喜欢自己。

就像经书里说的那样: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也许所有第一个先动心的人,都是这般惶恐不安吧.....

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其实经书里的下半句也告知了远离烦恼应当如何,可这交予出去的心,又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呢?若是可以如此,那么一开始动的便不是真心,而是假意。

回到相国府的时候,楚阙予送楚栀回了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素阮伺候楚栀梳洗时,她再一次试探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还喜欢无念啊?”

楚栀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决定从今往后都要深埋在心底的想法:“素阮你可别再神神叨叨的了,你家小姐我又不傻,表哥对我这般好,我为何还?要执着于无念。”

素阮一边梳开她黑亮的长发,一边疑惑的说道:“可是方才我见小姐你很?是在意无念他究竟是不是在长斛街上啊......若是你不喜欢他了,为何还?要在乎这些呢?”

楚栀辩驳道?:“毕竟.....毕竟我们相识一场,总不能见到了还?装作?不认识吧?我又不是那般没礼数的人,再说了,我哪有那么的拿不起放不下啊。”

对于楚栀强撑的借口,素阮向来是来一个拆一个,来两个拆一双:“平心而论,小姐你可真不是会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的人,以前也确实是拿得起还都放得下,可唯独遇到了这个无念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像小姐你了,不仅患得患失的,还?容易悲秋伤春,惹得我都很想锤无念一顿来替小姐你解解气。”

“你不是弱不禁风的丫鬟吗?居然还想着为我出口恶气啊。你可别又如同上回一样,事情没办成,反倒先把自己折进去了。”

“小姐,我这表衷心呢,不带你这样打击我的。”

晚上楚栀躺在床上,那颗寂静的心突然又开始跳动起来,她想自己可还真是不争气,只要看上他一眼,甚至无需他给出什么希望,自己那颗喜欢他的心便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死灰复燃了。

楚阙予回到自己的房里之后,他盈满笑意的脸便倏地沉了下来,他低声吩咐随墨道:“赶紧派人去查清楚,今天表妹见到的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惹得她接下来的时间都这般心不在焉的。”

接下来的日子,楚栀努力的没心没肺,她在众人面前极力粉饰着太平,就好似没见过无念一般。

楚阙予有时会带楚栀一道?去踏青,一道?去泛舟湖上,一道?去挑选布匹首饰,只要她想去的地方他都耐心十足的陪着他,不但如此,还?玩空心思为她做尽各种,她喜欢兔子,他便亲手帮她捉一只,她喜欢看关于灵异神怪的话本子,他便不惜重金给她搜罗,她喜欢市集里人满为患,需要排上半个多时辰的水晶酥,他便去排队帮她买。

就这样楚栀的所有时间都分给了楚阙予,她的生活再也没有无念了,她甚至只有晚上在临睡时才会放纵自己偷偷的想起他。

渐渐的她发觉自己好似也不常会想起他了,楚栀想或许时间便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它让自己在和他相处中迷恋上他,也让自己在和他分别的日子里慢慢的忘却他。

这样便再好不过了,只要可以这样维持下去,那么自己的心又可以重心归属于自己了,无念便再也不能让她难受了。

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的,楚栀却突然间收到了一封信。

说起这封信件能够得以顺利的交予到楚栀手里,委实也是经受了一小番来自素阮的阻碍。

素阮素日里便是个守不住话的,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这一日,楚栀见她委实有些不对劲,说话吞吞吐吐的,就好似有什么事要告诉她又犹豫着不想告诉她一样。

一开始素阮这个状态,楚栀还?颇有些想笑,便打算作?壁上观等素阮自己撑不住了缴械投降,可后来她委实是看素阮太过为难她自己了,便忍不住出声问了几句,以便能够帮她脱离苦海。

“你这一整日支支吾吾的,究竟想同我说些什么呢?”楚栀拉着陷入困境的素阮,打算与她促膝长谈一番,解决解决她此刻的烦恼。

“小姐,我......我不能说的......”素阮说完,便很是后悔的捂住了嘴巴。

这相当于是不打自招了,本来楚栀只是单纯的关心关心自己的贴身丫鬟,可现下事情听起来好似还关乎与她,那她便更是不会轻易罢休,让素阮把问话躲过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本小姐警告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是待会儿说的话有一个字是欺瞒我的,我便......我便罚了你这个月的俸禄。”楚栀深知素阮的七寸,便毫不犹豫的下手拿捏住了。

“小姐你的银子已经多到花不完了,为何还?要为难我的银子啊?你能否大发?慈悲,放过我这次,我发?誓就算我有事要瞒着小姐你,我也不会有害你的心思。”素阮是个爱钱如命的,看着她的银子变多是她在世上生存的动力,若是这动力被充公了,她很有可能会想不开的。

“想要保住银子其实很?简单......”楚栀慢悠悠的说。

“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吩咐。”素阮忙不迭的追问道。

“你把事情告诉我不就没事了?”楚栀开出条件。

“我也有一个条件,只要小姐你问的不是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听你的。”素阮讨价还价的说。

“现在是可以由着你讨价还?价的时候吗?要钱还是说秘密?二选一。”楚栀眯着眼睛说。

“小姐......”素阮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快选!”楚栀冷血的催促道?。

“好吧......”素阮扁着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递交到楚栀的手上。

“就是这个?一封信也值当你冒着被罚俸禄的危险要死要活的藏着?”楚栀从素阮的手中接过信,漫不经心的将之拆开。

“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信件,这信......这信是无念写给你的。”素阮闭着眼,颇有些绝望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出自《妙色王求法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