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寒沉默了很久,久到发烫的耳尖自己冷却下去才动了动嘴:“……还疼吗?”

姜瑜抿抿唇,不敢让他?发现自己想笑:“不疼了。”

她确实来了癸水,也有些腹痛,不过还不至于到看太医的地步。

听完她的话,晏迟寒神色才稍稍放松,但很快他不知又想到什么,语气加重一些:“以后不要让江子岚来看诊,若是他来了,你便让他?走。”

“为什么?江太医的医术不比王太医差。”

姜瑜下意识以为晏迟寒把江子岚当?做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人了。

晏迟寒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他?可没忘记当初姜瑜瞧见江子岚时特别的目光。想到这儿,他?反而语调一硬:“朕不喜欢而已。”

霸道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姜瑜怔了怔却也没说什么,不管他是何原因不满江子岚,既然他明确开了口,她自然无法忤逆。

“臣妾知道了。”

“这几日便不要到处走动,多多休息。”

“嗯。”姜瑜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来癸水的时候她本来就不习惯动弹,因此答应得很快。

她应着声杏眼微抬,面前的人看似与往常无异,但眉眼间淡淡的疲惫感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陛下最近似乎忙碌许多。”她忍不住低声开口。

晏迟寒并没有想遮掩自己的疲倦,甚至在面上有意无意地表露自己不算积极的一面,当?听到姜瑜主动开口,他?心里的愁绪已经消了一半。

“有一些,是朕这几日没怎么陪你,你不高兴了?”

他?还挺期待她回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显然姜瑜在娇纵这方面还没有学到精髓,她摇摇头:“……是固北王回京的事吗?”

姜瑜知道后妃一向不得询问朝堂之事,但固北王回京一事牵涉甚广,便是她这头都难以避免被影响,多了解一些不是坏事。

“嗯,固北王无召回京本来是个大罪,但他?以回京祭拜皇祖为由,还称自己重病难愈怕来不及等我答应其回京的旨意,不得已才擅自回京。”

晏迟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嵌着如深潭一般深幽的瞳眸,语气沉沉:“他?是朕的皇叔,想要定他?的罪却也不得不顾忌情理。”

“朝中那些大臣……是如何说的?”

有时候那些臣子的看法也尤为重要。

“如今朝中这些人都是先皇时期积累下来的,早年与皇叔交往甚密,这一次一大半的人都在为固北王求情,说其孝心可抵其过。”

姜瑜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原著里固北王也是平安地在京中住了下来。

两个人并没有再多谈,一来姜瑜不敢多问怕晏迟寒起疑,二来固北王脱罪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需再多问。

是夜。

晏迟寒一直等到身侧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放缓才将?手?掌从她小腹处移开。

他?缓缓在床上坐起,侧身低下头轻啄了下女人温温软软的唇瓣,原本只想着轻轻碰一下,结果意犹未尽一次两次便直接轻贴在上面久久不动。

一直到帐外传来一道极轻的声响,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下床。

“陛下。”司空跟着晏迟寒走到书桌前。

“查的怎么样?”

“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固北王同辰王确实有联系,不过他?们联络的方式极为隐蔽,若不是陛下让我们死盯着怕是已经错过了。”

晏迟寒挑眉:“他?们怎么联系的?”

“固北王这几日在城中旧府暂住养病,基本没和什么人往来,每日唯一能进出旧府的只有药铺的小厮。”

“本来我们的重点就是跟踪这个人,但几日下来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有人进了药铺发现了一点端倪。”

“嗯,什么?”晏迟寒也升起了一点好奇心。

“药铺给固北王抓药的是同一个人,他?在药里藏了纸条。如果不是今日药铺里突然来了一个患者闹事,怕是我们的人还没那么容易发现。”

晏迟寒轻笑一声,若有所思道:“如此谨慎,看来是谋划了什么大事。”

“那陛下……可有何对策?”司空眉头皱着。

他?们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意外来到这里不得不陷入这场阴谋纷争之中。

生意场上的争夺与皇位斗争虽然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但前者不会轻易死人,后者却得靠人命铺垫出一条道。

晏迟寒虽有头脑且不怕阴谋,但就怕没有这里的人心狠。

司空看着自己的“上司”,许久,听他缓缓道:“想赢,必须得抢占先机,逼他们出手露出弱点。”

次日,晏迟寒下旨为固北王接风洗尘于宫中举办宴会,朝中重臣可携家眷一起赴宴。

姜瑜则作为唯一的后妃陪晏迟寒一起入席。

“娘娘,陛下可真重视你。”

宴会开始前,绮香一边替自家娘娘理着发髻,一边偷偷地说笑?。

姜瑜沉默不言,只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晏迟寒确实看重她,这样的筵席仅带她一人,但一想到今日又要面对晏无尘,她心里总觉不安。

“娘娘,好了。”绮香天真无邪地笑着。

半个时辰后,洗尘宴正式开始。姜瑜跟在晏迟寒身后一步步往高台的案桌走去,大殿两旁的臣子与其家眷皆高声叩拜,震耳欲聋。

“众卿,起。”

“谢陛下。”

姜瑜就在晏迟寒身边落座,两个人肩膀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拳。她还是头一次坐在这种高位之上接受来自各种各样态度不一的目光。

有羡慕,有嫉妒,有审视,有不满还有好奇等等。

大多数人都知道皇帝寝宫里住着一个妃子,可他们或许是第一次真正地看清这个妃子的脸。

美,确实美。

杏眸明丽清亮,像是自藏着笑?意,朱唇皓齿,晏晏浅笑?。尤其眼尾那一粒红痣,像一颗泪珠欲落未落,勾着人心。

可以说,纯与欲在她的脸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晏无尘坐在高台左下,他?本是不经意一瞥,却忽然发现那个当?初被自己捡回的女孩真的已经长大。

他?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里划过一丝锐利的光。

“皇叔身体近来可有好转?”

开席的客套已过,晏迟寒捏着酒杯,神情闲适地开口问道。

“多谢陛下挂心,许是回了故乡,臣的身体倒是舒爽了许多。”

一道浑厚有力的中低音在筵席右方传来,姜瑜抬眸看去,终于看见了传闻中的固北王。

不知道是不是在北地呆得久了,固北王晏远山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粗犷,一如他?那浑厚如钟的嗓音。不过他?的面相倒是看着和善,挂着个笑没什么架子。

但姜瑜清楚,这些人最善于伪装,里子和面子可以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