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不敢放松警惕,只得按着小白兔的路子继续,在适当的时候缓缓抬头,用不安却又故作坚强的目光看向身前的男人。

“有陛下在,臣妾现在不怕了。”

晏迟寒这人喜欢的是女主沈安羽那样自信温柔强大的女子,若是发现她这个曾经救过他的人不过是个娇弱的小白花,一定会心生厌恶。

姜瑜心中小算盘打得响亮,就等着拥着自己的人嫌弃地松开她,可谁知她话音刚落,环在她肩上的手臂却隐隐用力。

“是朕来迟了。”

这短短几个字,犹如沉静的水面忽然落入一子,“咚”一声沉沉地砸在姜瑜的耳畔,惹得她耳尖瞬间发烫。

不是说晏迟寒这厮有严重洁癖嘛,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作甚?!

还没等姜瑜的耳朵降温,又一记重磅砸了下来——

“今夜宫里这贼人怕是抓不住了,朕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为何。这样吧,爱妃明日搬到乾阳宫暂住,如何?”

“咳咳咳……”姜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强压着自己的震惊道,“陛下怕是在说笑吗?臣妾不过是个妃子怎么可以住进乾阳宫?”

晏迟寒松开姜瑜的肩,转而将手掌贴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着。他似乎丝毫没将姜瑜的惊讶放在眼里,不疾不徐道:“朕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你救过朕的命,是朕的恩人,大臣不会多言什么。”

“可,可是陛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同臣妾住在一起,万万不可啊!”

这最后几个字,直接道出了姜瑜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万万不可!她若是进了乾阳宫,岂不是保住小命的第一步——远离反派这件事都做不到吗?!

晏迟寒低低地笑了下,道:“若是没有你的舍命相救,哪里还有什么朕的万金之躯,你就莫要担心了,朕不会让宫里生出闲言碎语的。”

她哪里有舍命相救?她连自己的命都差点没保住!可惜这话姜瑜不敢说出口。

她前头回绝的那些话都还能拿“欲拒还迎”这四个字解释,可若是再拿这个理由推拒,那晏迟寒定然会起疑心。

一个愿意亲自下水救皇帝的妃子怎么可能会拒绝接近皇帝的机会?适当的欲擒故纵那是情趣,但若是再推拒这个“恩典”那便是人设崩塌了。

“……臣妾遵命。”

姜瑜此刻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

翌日,承漪宫漪妃搬至乾阳宫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不过有内侍总管何康安警告在前,这宫中各处侍女内侍都不敢在闲暇时私下议论此事。

乾阳宫。

姜瑜坐在坐榻上,双肘抵着中间的案几,目光在那些收拾床榻被褥的内侍侍女身上来回打量。

“哎……”

又是低低的一声轻叹,已不知是坐在这里后第几次发出。

“你叹气做什么?”袖绿面带笑意地站在坐榻旁,听到身侧细微的动静便忍不住低声问询,“我们现在应该高兴才是。”

姜瑜抬眼看着她,心道:她现在可真算是腹背受敌。

袖绿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搞出点小动作,晏迟寒更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反派,自己的小命犹如海中飘零的木船,不知何时就会走向毁灭。

“你就当我是高兴过头不知该怎么反应吧。”姜瑜吐槽。

袖绿持着帕子掩唇轻笑了下,道:“你可真没用。”

“我这叫居安思危。”姜瑜直起身子看向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陛下虽答应我外头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可另外几个宫的妃子真能看我如意?”

袖绿不以为意:“我们现在可是在乾阳宫,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眼界果然短小。

姜瑜不想同她多说废话,又见着她眼里满是得意与兴奋,忽然觉得或许搬来乾阳宫也并非毫无益处。

袖绿本就对晏迟寒有意,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她甩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姜瑜这边正想着,正殿大门里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是元英。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因着早上也是他领着姜瑜搬来乾阳宫,这时再见到倒是有些亲切。姜瑜抬手示意他免礼,而后道:“可是有何事?”

元英先是躬身,接着才回:“陛下吩咐奴婢一定要让娘娘在乾阳宫住得舒心,奴婢便想着再来问问娘娘可有哪些缺的东西,若是有,奴婢即刻让内侍监的人去准备。”

姜瑜哪知道需要什么缺什么,只道:“乾阳宫什么都有,不缺。”

“奴婢明白了,那娘娘就先休息,奴婢先行告退。”元英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事情说完,便示意殿内打扫收拾的人一并离开。

“陛下对你还真的挺上心。”等殿内的人都离开,袖绿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姜瑜本来想起身去拿自己带的话本子看看打发时间,听到这话停住脚步回过头:“这里可不是承漪宫,哪怕殿内没人,你也不可什么话都说。”

“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我们都要谨记。”她说完,也不等眼前的人是何反应便继续转身往前。

“你!”袖绿下意识想回怼,可姜瑜这话处处有理,她丝毫没有反驳之力。

姜瑜不以为意,也并未将她的不满放在心上。十七同姜瑜不一样,十七情感缺失太多,哪怕她下意识觉得袖绿的言行让她不舒服,她也不会正面同袖绿相对立。

也正是因此,原著中的袖绿才会愈来愈大胆。

姜瑜翻过一页书,身后故意踩得响亮有力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

姜瑜这书是从白日一直看到了夜里,这整整一天她都没见到晏迟寒回来。按理说早上下了朝晏迟寒是该回寝殿换身衣裳,哪怕不换衣裳,中午也该回寝殿用午膳,可今日这些事都没发生。

元英中途又过来一趟,只说陛下政务繁忙,午膳便在勤政殿用了,让姜瑜自己独自用膳。

听见此消息,姜瑜面上表示遗憾,心里却乐得开花,午膳都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饭。

只是这白天能勉强安静度过,夜里却是避无可避,这就是晏迟寒的寝殿,他总不能不睡觉吧。

从侍女将殿内的灯点亮开始,姜瑜便有些心不在焉,话本子上写的是什么她也无心细看。

若是晏迟寒要让她侍寝,那该如何?

原主十七能够为了男主献身,可她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姜瑜思来想后,也只有一个法子能暂时避过此事,那便是她假装太困提前睡着。晏迟寒总不至于对着一个睡着的人硬来吧?

再则如果明日晏迟寒要责罚,那她大可以受了,或许还能趁此机会提出搬回承漪宫。

思及此,姜瑜也不再拖泥带水,摆了个好姿势直接趴在案桌前睡下。

人一旦闭上眼,其它感官带来的感受便会放大数倍,正如她听见殿外内侍行礼的声响时,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急速跳动起来。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的身侧。

“娘娘怎么就睡在这了?”

不知是不是姜瑜的错觉,晏迟寒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量,他的声线本就低沉,现下更是添了几分喑哑。

元英那清脆的声线也跟着放低:“奴婢同娘娘说陛下会迟些回来,娘娘便在这儿等着了,估计是不小心睡着了吧。”

姜瑜:“……”

虽然也算是事实,但从元英口中说出来怎么觉着有些变味了?

这一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她深情等待夫君归来,奈何实在困乏,不小心入眠。

沉默片刻,晏迟寒才开口:“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姜瑜:“……”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你不知道!

枕在双臂上被遮住的脸就这么被戴上了痛苦面具。

就在姜瑜无声吐槽之时,腰间忽然一紧,一条精瘦有力的臂膀从侧边圈了过来,而后她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

呼吸和缓,被迫露面的姜瑜:幸好表情管理做得快!

晏迟寒走得很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要不是她现在正被抱着,她都会以为是在散步。

幸好,这一路是有终点的。

姜瑜感觉到自己被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种被凝视的感觉席卷全身,而且越来越近。

一开始姜瑜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鼻息间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重……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姜瑜猛地睁开眼,当即她便怔住——眼前晏迟寒的脸距离她不足两寸。

“陛,陛下,这是哪儿?”

她只能当做自己是突然醒来,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而晏迟寒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看着杏眼圆圆,带着满脸不解的姜瑜,眼中闪过一丝没人察觉的尴尬。

他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你醒了?”

姜瑜最初的计划是明天醒来请罪,可既然现在出了意外,那便只能将戏码提前上演。于是她双臂撑着床榻坐起身,惶恐道:“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