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有条标志性的路,叫做许愿牌长廊,廊间风铃声阵阵。

来往的游人把心愿系在风铃上,寄托着自己最质朴的希望。

整条路上挂满了许愿牌,一层层叠挂下来,只能弯着腰从下面走过。

吃完饭后,两个人来了长廊游逛。

袁婉婉好奇地钻了进去,东张西望,最后跑到一处摊位前,“老板,我也要一个。”

回头笑吟吟对着蔡子明说,“你呢,要不要也来一个。”

他向来不信这些,摇了摇头。

“老板,我要两个。”袁婉婉还是坚持着给他拿了一个。

“来都来了,快许个愿望。”她拿着许愿牌往他手里塞。

蔡子明还是没接。

好吧,还和当年一样,不喜欢这种小玩意。

袁婉婉倒也不再勉强他,聚精会神在牌子上写了几个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落了个款找了个地方挂了上去。

看了看蔡子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过来的意思,又低下头去写了块牌子,“平安。”

转头送到他手里,“拿着,挂上去吧。这是来自前任的祝福。”

蔡子明看了看许愿牌上的字,紧紧攥了攥手里的木牌。

“怎么啦?都给你写好了还不挂上。”

“嗯,你站着别动,我找个地方挂上。”蔡子明转身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找了个地方将木牌放进了口袋里。

“真小气,挂个许愿牌还不让我看,我也换个地方挂,以后谁要是能找到我这个牌子,我就嫁给他。”

“......草率。”他皱着眉说。

挂好许愿牌的袁婉婉走出了长廊,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呆久了,整个人感觉就要废掉。”

“那不是正和了你的意?”

虽还是笑着的,但是袁婉婉还是感觉到他说话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后面的袁婉婉连开了几个玩笑,但还是感受到他心思已经不在游逛上了。

“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这话倒不是顾及他的情绪,自己这一晚上转下来也已经累的走不动道。

蔡子明点了点头,又牵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

L市的夜色太美太悠然。

回到酒店已经夜里近十二点,袁婉婉在睡前和刘妍通了个电话。

“妍妍,怎么办?我撩一撩他,他又不是全无感觉。我一本正经道歉,他又拒人千里。真想看看他脑子里的坑。现在我每天感觉像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我这一顿折腾,毫无进展。”

“不知道……我隔着电话都觉得你前男友很难搞定。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给点阳光就灿烂。你要么和别人走近点刺激刺激他?”

这边电话还在打着,袁婉婉便听到隔壁的门被打开,接着脚步声走远。

敢情他不是没心思玩,是没心思和自己玩。

袁婉婉有些生气,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场一点回音都没有。他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大半夜还跑出去鬼混。

这家伙简直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妍妍,你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

第二天几个人便启程回A市了,颜桓红着个眼睛像是一夜没睡,有些无精打采。

蔡子明也不大说话,好像很是疲惫。

哼,是该疲惫。昨晚袁婉婉等到了两点多钟才再次听到隔壁的门响。

幸亏他没敢彻夜不归,不然新仇旧怨一起算,袁婉婉简直要和他同归于尽。

“昨晚见客户去了?”她状若无意地查岗。

“嗯。”蔡子明颔首回她。

问就是后悔,自己怎么连借口都替他想好了,这样问能问出个鬼!

***

等回到A市,许是因为心事太多,或是因为来回奔波,一向身体健康的袁婉婉重感冒。想要喘口气理清头绪的她请了两天病假。

颜桓倒是很快从L市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他有些担忧袁婉婉的身体,又想趁机给这对怨偶创造个机会,跑去刺激蔡子明。

“哥,嫂子病了,请了好几天病假。我听她请假的时候,电话里声音虚弱,好像很严重,你不过去看看?”

蔡子明本就注意到她今早没来上班,听他这么说,心下更是着急,“那我估计她应该病的很严重。最近天气这么热,你又非带她去L市出差。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太累。”

一番话说得颜桓更是内疚,本来就有事瞒着她,这次叫她出去还让她累病了。

可面上却没忘推波助澜:“先天性心脏病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倒是快去看看她啊。”

“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压榨员工。”

“你可真是绝情!”颜桓心里愤愤,为队友打抱不平,“哦,你是不是想着她生病你都不去,她就对你死心了?万一她这次有什么事,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不关我事。”蔡子明神情冷漠,仿佛根本未因此事分心,手上依旧没停止处理着桌上的文件。

“你……”

于是,正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袁婉婉便接到了颜桓的电话。

“嫂子,嫂子,你还好吧?你刚刚打电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心脏病复发了,你感觉怎么样啊?在哪个医院呢?我这去看你。”颜桓声音焦急,说话语无伦次。

袁婉婉听得一头雾水,“啊?我没有得过心脏病啊。谢谢关心,我真的就是有点小感冒,休息两天就好了。”

颜桓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挂了电话张牙舞爪、痛心疾首去找蔡子明算账。

“嫂子说她没有得过心脏病!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激我替你打电话问问她病得严不严重。”

蔡子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

这下子颜桓更加炸毛,“哼,我偏不告诉你她病得重不重。想知道你自己去问。”

“若是病的严重,你可没心情找我兴师问罪。”蔡子明声音平静,甚至面带微笑。

颜桓看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更加恨得牙痒。他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上他的当,一定要找机会把这局扳回来。

袁婉婉生病的这两日,蔡子明一次没来。

冯黎倒是看望得勤谨。带着各种药品、食物,天天往她家跑。

她想要拒绝,却开不了口。只得看着他为她忙前忙后,又是做饭又是拿药兼顾室内打扫、消毒。

怕她受风,将她穿的严严实实;怕她上火,精心用葱根、白萝卜、生菜根、生姜红糖熬成一碗奇奇怪怪的汤。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些。

望着冯黎挽着袖子忙来忙去的身影,袁婉婉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做他的孩子一定非常幸福。

可是,冯黎要的可不是这些。

“冯医生,你若是最近上班忙不用管我的。我就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好。”袁婉婉小心翼翼地暗示他不用太担心自己。

“我和同事换了班,都是照顾病人。在你这和在医院一样的。”

他总是这样不露情绪的说话,客客气气说得像是在随手照顾一个好朋友。让她想把事情摊开了拒绝,又无从下手。可明明他对他的照料早已过了照顾好朋友的程度。

“那天下雨送你回家的人是你的上司?”冯黎状若无意,口气像和朋友聊天。

袁婉婉终于找到了冯黎的破绽,趁热打铁,“嗯,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他。”

“你这次生病他也没有来看你。若是有可能,要不要考虑看看身边其他人?”

这算是,终于变相表白了吗,袁婉婉心想。可她并不想耽误他,她不确定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

带着鼻音,袁婉婉的声音闷闷的,“冯医生,你不必待我这样好的。你知道我的情况,我配不上你。”

冯黎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说,注视着袁婉婉的眼睛,眉眼温和,“不,你值得。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当情感的窗户纸被捅破,袁婉婉忽而感到一阵畅快,再也不会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紧接而来的又是一阵慌张,心底隐隐担忧的事情成了真。可自己连目前的状况都搞不明白,这会儿又新添上一个。

“冯医生,谢谢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你应该找一个善良大方、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我现在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我也不想拖累像你这么好的一个人。”

“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冯黎温和笑笑,手上却是没停,为她削了一个苹果,“虽然你没有和我讲过,但我也能猜出你的一些经历。我真的不在乎,我今年都35岁了,你不要嫌弃我老才好。我愿意一直等你想清楚。”

“可冯医生,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投入到新的感情。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很感激。可是一码归一码,感情这种事我骗不了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袁婉婉还是再次拒绝了他。

看到袁婉婉坚定地决绝,冯黎却也不恼,弯腰递上了刚刚削好的苹果。“好啦,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病人需要多休息,这件事等你病好以后再说,嗯?这么想让我走,就先吃个苹果。Anappleadaykeepthedoctoraway。”

婉婉被他忽然冒出的这句英文逗笑了,面对这样的冯黎,她始终是不愿再说出伤人的话。

冯黎虽然面上是平静的,但是眼神还是难掩失落。那天下雨送她的人便是让她为之在美国流浪五年的人吗?可惜,她最痛苦的那几年,他也没有陪伴多少。

“婉婉,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袁婉婉为他突然的这句告白,差点呛了一口苹果,不断咳嗽.......

本来想休个病假整理下思绪,现下一切好像更乱了。

她并不知道,楼下有辆黑色迈巴赫日日等着她卧室的灯都熄灭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