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41

俞卷不知道底下的情况,但是段榕神色凝重,他也不敢乱看,准备去车上坐着,警察叫的支援来的未免太快,俞卷听见外面已?经?传来警笛声。

他刚迈开两?步,地上被段榕踩碎了指骨的周海突然弹起上半身?,眼神像渗了毒般死死地盯着俞卷,他疼的直哆嗦,还妄图用手够俞卷的小?腿,“是你!你为什么回来,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警察就站在一边,刚才段榕踩碎了周海的指骨已?经?做得不对了,这会儿不能再动手。

段榕抱着俞卷出门。

俞卷被抱在怀里,无意识还看着周海,周海嘴角流出血,他太过?咬牙切齿,没发觉咬烂了自己的舌头,他还在说话,“你那个爸,不知道从哪里来,身?份不明,迷惑我的妹妹,怪物!你也是!你还有脸回来!”

俞卷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搂在段榕脖颈上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凉了。

果然,周海是怀疑过?什么的,只是他没有证据。俞父曾经?在水里救过?周海一命,他在水中?憋气了近半个小?时,违背常?,周海被救上来后就说俞父不是人,他没有感?激,只有怀疑。俞父母车祸意外去世后,周海也动过?尸体的念头,是俞卷拼死不许,他是子女?,他不点头,法医不能解剖。

俞卷知道他怀疑,所以躲得远远的,只是听周海说的话,当年似乎还有一个隐情。

难不成他顺利逃走,还是周海心软放他走的?

当年有人想动他吗?

俞父母一走,这礼州就变成了龙潭虎穴,黑暗中?每一双眼睛都打量着俞卷,想要将他分食殆尽。

俞卷从没接触过?那些圈子,但这一刻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黎深的那个包厢,他还小?,坐在邻居哥哥身?边,他当时只注意着黎深,忘记了,有一个坐在主位的年轻男人似乎一直在若有似无地观察他。

邻居哥哥后来再也不带他去见那些人,也甚少跟他再联系,直到?俞家?出现变故,俞卷高考结束逃走,邻居哥哥从头到?尾都没再出现过?。

俞卷有些不寒而栗,后怕地抱紧了段榕,口里喃喃,“二哥。”

这一声又软绵又可怜,段榕亲了亲他的眼睛,“宝宝,没事了,二哥在。”

俞卷眼眶瞬间红了,无声地蹭段榕的肩膀,他到?底是怎么活着出来,遇到?段榕的,大概好运气都用光了吧。

他们没有温存多久,警车停在了他们后面,赵云岁车都没停稳就跳下来了,“二哥,俞卷!情况怎么样?”

原来不是屋里警察叫的支援,是白霜跟赵云岁抓完人半道过?来的。

段榕跟别人说话,手里熟稔地掏出糖放到?俞卷手里,“都在里面了。”

白霜也下了车,看了眼俞卷,“救护车还在路上,五分钟左右到?,我们进去看看。”

段榕把糖剥出来,喂到?俞卷嘴里,随意点了下头,没有跟进去的打算,既然来的是白霜跟赵云岁,他就不进去了,陪老婆。

俞卷吃到?甜丝丝的糖,心情还是不好,拉着段榕的大手,把包厢里的那个人告诉了段榕,凭着记忆,描述道:“很高,没说过?几句话,好像是他们的老大,或者?长?辈。”

段榕干脆也坐进车里,抱着俞卷,“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俞卷回忆的磕绊,“右手手背上,有颗痣。”别的想不起来了,小?鱼儿的记忆太有针对性,这段回忆里他只记得黎深,这个人几乎都忘了。

段榕不想让俞卷紧张,当下不再说这个话题,心里已?经?开始筛选了,礼州这个圈子的权贵其实不多,陆之林算是最大的头头了,俞卷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陆之林?

可是段榕记得,陆之林手上并没有痣,他话也很多,走的是吊儿郎当路线。

除了陆之林,还有哪个?当年的俞家?能接触到?的都是非富即贵,俞卷去那个包厢不应该被冷落,但是据俞卷的描述,段榕已?经?看到?,十五岁的俞卷并没有收到?太多欢迎,甚至只有一个黎深向他表达出善意。

看来当年的破烂事,牵扯到?的人挺大。

六分钟后救护车赶到?,警察在别墅外拉起警戒线,几分钟后,三辆担架一台台被推出来,女?孩们的身?体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分毫,接着是被铐上手铐的周海跟周桓父子,罗素丽没铐,被带上警车了。

赵云岁来时还笑着的脸此时也不笑了,看口型在骂脏话。

谁能想到?,这大别墅下面藏着这么令人呕吐的肮脏事,法治社会,还有畜生玩这些。

赵云岁过?来敲了敲段榕的车窗,“二哥,我们这边的警察说罗素丽是打报警电话抓你的,你跟我们一块儿回局里吧。”

听起来像是走个形式,但其实要是罗素丽非要追究,那还挺难办。

段榕很配合,“行,回去吧。”

路上接到?许付的电话,这孩子又难受又酸,跟吃了一辆货车柠檬一样,幽幽道:“二哥,你现在办案都不带我了。”

他就在酒店睡了一觉,起的晚了点,天就变了!他一点也没参与上!

段榕没跟他贫嘴,交代让他留意一下礼州的上流圈子,“手上有一颗痣,找到?了发照片给我。”

许付应下,但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么大案子!上新?闻的!他一根手指头也没参与上,“二哥……下回叫上我。”

段榕严肃批评,“这是菜市场买菜?你还得参一脚?”

许付这下不仅没参与大案,还挨骂了,更加幽怨,不过?很快摆正心态,道:“我这就去查。”

段榕这才笑骂了几句,“偶然碰上的,不是故意不叫你。”

许付舒服了,诶了声。

段榕挂了电话,看俞卷,小?鱼还恍惚着,段榕说:“罗素丽一开始把你关进去,周海没有拦,是他有意助纣为虐,而且不怕罗素丽打开那道地下室的大门,他藐视法律,嚣张至极,但没想到?我反把罗素丽关进去后,罗素丽要报警,他这时才开始慌张,可是已?经?晚了,这两?个人各自自私自利,都只为自己着想,所以阴差阳错被当场拆穿。”

“当然,没有今天,警方也会搜查周家?,犯罪的蛛丝马迹是掩盖不掉的,无论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该来的惩罚都会来。”

正义都会得到?伸张。

这是法律存在的意义。

俞卷笑了笑,脸颊上两?颗很浅的酒窝显现出来,很干净,很单纯,“嗯,二哥。”

所有的淤泥都会被清洗,恶人有惩罚,好人会有好报,都过?去了,人都要向前?看,鱼也是。

周家?的案子在现代社会太多惊世骇俗,在热搜榜上挂了四天还没下去,还有黎深黎鹿的案子,礼州一时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白霜透露,上面发了大火,言说今年必须不能再有大动静,否则礼州口碑影响非常大。

但白霜不为所动,在局长?那里撂下话,“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我的辖区内,不管什么案子,我都查,不管后面牵扯到?什么人,我都抓,会不会上新?闻,会不会被点名批评,那些不在我的工作职责内,我的工作职责就是把违|法犯|罪分子都抓进监狱里。”

局长?被架的下不来,狠狠拍了下桌子,“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话里话外还有我这个局长?吗?我不让你查了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做好工作,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案子!”

白霜面无表情,“是的局长?。”

赵云岁乐的泡面碗都拿不稳了,咯咯咯笑个不停,“小?白总有一天要把局长?气死,他名正言顺继承皇位。”

白霜走过?来拿走赵云岁的泡面,“吃这个不健康,案子都结了,走吧,带你出去吃。”

赵云岁抹了抹沾了红油的嘴,“啊,小?白宝贝,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很不适应啊,我刚刚还在笑你呢。”

白霜:“……那你接着吃泡面。”

赵云岁立马扔下泡面,站起身?,“走走走,大餐!”

待到?走廊尽头,他们的声音还未散干净,赵云岁充满生气活力的嗓音,还有白霜偶尔回应一个字的单音节。

不吵闹,只觉得踏实。

如果警局每年都是这样,那就好了,可是这不太可能,人嘛,就像一锅的黄豆,就算那好的、漂亮的黄豆占据了大部?分视野,可手伸进去翻一翻,也总是会翻出几颗坏掉的黄豆。

数量不多,可也要扔掉才行。

黎家?兄妹的案子先结了,至于周家?的,还在继续,缉毒警们还在搜查剩下的毒|品,在俞卷开学前?的一天,段榕跟俞卷还在公安局。

白霜把黎鹿的结案报告给段榕。

经?过?一系列的审讯,这件案子的始末已?经?拼凑出来了。

去年十月十一号,天气炎热,黎鹿是销售中?心客服里最不擅说话的,她被领班分去了工地上站岗,她有一个小?推车,上面都是糖、湿巾和水,给去工地参观的人递水喝。

她是个服务人员。

但是这份工作已?经?很体面了,工作服也非常漂亮,黎鹿独自推着车去了离销售中?心有段距离的工地,太阳毒辣,晒的她脸上出了汗,她的工作需要化妆,但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涂个防晒霜都白的很,再涂个口红,就当是化妆了。她不舍得钱买化妆品。

她看了一个学校,想挣够学费,去学校读书。

这是她第一次来工地。年轻好看的姑娘站在门口,出入工地的工人都看向她,目光深浅不一,不断搭话的保安让她很不适,站的笔直,不敢偷懒,很快来参观的人到?了,她尽职尽业地递水,说请往里面走。

黎鹿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是在下午时,她知道了,他们都是学生,大学里的学生,很厉害,朝气蓬勃,黎鹿站在那里,年龄可能比他们还小?,可天差地别,他们是学生,而她在工作。

还是这样“端茶倒水”的活。

黎鹿很难受,也很羡慕,不由自主地看着每一个学生,听他们说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还有人跟她搭话,可是黎鹿很拘谨,放不开。

第二天她一天都在工地站岗,有几个男同学要加她好友,黎鹿这两?天已?经?被很多人加好友了,工地的大叔,保安,但来参观的学生是第一次,黎鹿当时甚至是受宠若惊的,跟男生们加上了好友。

可她不知道这是噩梦。

她羡慕、仰望的大学生,是猪狗不如的牲畜。

他们晚上把还在销售中?心值班的她叫去工地,说有地方不明白,黎鹿不明白,她也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可她防备的人里没有大学生,没有看起来干净、跟她是两?个世界的厉害学校的学生,她知道防备大叔,老男人,不知道防备这些“好看”的男生。

从她踏出销售中?心那一刻,噩梦开始了,她说不清的期待、欣喜,以为他们找她有什么事,一步步,走进了噩梦。

她被脱光拍了视频,被打,被不知道几个人玩弄,被不同的人强|奸,她绝望地哭,被封住了嘴巴,这场噩梦不知道过?了多久,破败宛如枯掉的树叶的她躺在草地里,那么脏,衣服很脏,地上也很脏,哪里都脏。

黎鹿用了很长?时间,重新?建立自己的生命,她想活下去,她还是想活着,她跟很久没见过?面的哥哥打电话,说自己很好,然后准备新?年,这是第一个新?年,她想好好过?,可是那些人又来了。

他们又来了。

黎鹿终于被击溃,她想去报仇,可最后选择了自杀,在李家?村,沉入河底,她的尸体就是对他们的诅咒,她要让他们发烂、发臭,偿命。

可她不知道,在她死去不久,他的哥哥为她报仇,被反杀了,冥冥之中?,两?兄妹的尸体都躺在了李家?村,以至被几天后前?去调查的段榕一行人发现,案子一点点揭开,真相大白。

犯罪分子一个不落,全都抓进去了,黎家?兄妹可以安息了。

段榕在李家?村的河边插上了香,起身?拉住俞卷的小?手,“走吧,该回去上学了。”

他老婆还在上学,起码还得再上三年,远啊。

这两?个案子里还有一个疑点没有查清,那就是黎鹿被注射的毒品,她在自杀前?见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黎深身?上也有谜团,他后面牵扯太深,暂时只拨出了周家?这一根毒牙,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从周家?这个豁口深入去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白霜说有玫瑰的消息会通知段榕,他过?了个周末又忙起来了,周桓有个小?弟手里有很多毒|品,还没来得及销毁,现在都在查这个案子了。

两?方人暂时别过?,许付说再也不想来礼州了,因为这里充满了他太多的痛,然而一如既往,他被无视了。

段榕给白霜递了条红绳手链,“有消息通知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坚定且坚持地称这章为小肥,不,它就是小肥!四千三四舍五入五千!一万!

好家伙我日万了=-=

鞠躬,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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