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教宗一路从最低的修士做起,到如今传道五十余载,口才特别不一般!

“我很小的时候,一直在商人之城的铁匠铺做学徒,那时候我叫汉克,”他托了托金边镜框,笑眯眯地冲自己比划了一下,“你知道吧,因为我个头很大。”

这个李希还真的知道!

因为他上大二的时候,他们学院有个留学生就叫汉克。汉克汉语说得很溜,开玩笑和他们说,就是因为他生了大个头,所以他的父母才给起这么个名儿。

“……后来,我才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罗兰,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希果然开始思考。

难道这名字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罗曼罗兰为啥叫罗兰?

“因为这名字代表了聪明?”他胡乱猜测,顺带拍马屁。

罗兰教宗含笑睇他一眼,“我还在做学徒的时候,曾在高登城看过一场珍贵的老电影。据说是几百年前的人拍的了,那会儿的科技比现在发达得多……”

他语调悠悠,李希不由听住了,浮想联翩。肯定是有关什么天才科学家的电影,说不定科学家本人就叫罗兰!

“我记得那电影的主角是一对小夫妻。他们原本遭遇了感情危机,但又在旅途中渐渐重拾爱情,变得亲密无间,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一样。这对小夫妻一个叫瓦妮莎,另一个就叫罗兰。”

视频那一端,罗兰教宗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房间的左上角。

他回忆起那座繁华的商人之城。当时还没什么房子,城里搭起各式各样的帐篷,鳞次栉比。防绊旗就像一串串彩色的小灯笼斜挂。他和许多同龄人挤挤挨挨待在帐篷中的露天影院里,对着幕布上旧世界的海滨小城充满遐想。

多美啊,看那洁白的沙滩,蔚蓝的海洋……那些姑娘们都穿着大胆的泳衣,每个人晒得黝黑发红,恣意地挥洒汗水。

他们为电影里男男女女的亲昵场景感到羞涩,又羡慕那种全情投入的爱情。

当世的人们为了生存,用性命开拓土地,生命的诞生代表了人口和劳动力。而更多的人从生到死都孤零零,没有机会拥有家庭。

罗兰和瓦妮莎。瓦妮莎和罗兰。

那部电影几乎寄托了少年汉克对生活的全部向往。他当时心里想的是,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也能变得像电影里一样美丽、富饶,没有所谓的安全区,世界无边无际。

也许到了那时候,他也能找到自己的瓦妮莎。

老人从回忆里抽身,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看向教子:“罗兰这个名字确实有聪明的含义,不过我给自己改名,不过是因为看了一场电影而已。”

就这?!

李希无语,敷衍地给老父亲呱唧呱唧:“好!您改得非常棒!”

然而老父亲志不在此,趁热打铁反问道:“所以……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呢?”

是驴是马,不如拉出来溜溜?

李希揣着爪,从对方和他一色(shai)的眼睛里,看出了挑衅。他嘴角抽抽,这老头子不一般啊,这股子执着的劲头简直譬如夸父逐日!

“嗐,”他眼珠子转转,“您吃过李子不?我的姓啊就是李子的意思,名就很简单,就是希望的意思。”他夸张地喔圆嘴巴,“h-o-p-e……”

罗兰教宗有点懵。

他托了托眼镜,思考了好一会儿,“你的名字构成看上去很像自由民中的一支。”

姓和名都有独立的含义,更像是一支来自于旧世界的亚裔国家的自由民,他们至今仍保留着自己的文化,比如那些奇怪的方块字。

李希听了有点激动,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本书的作者基本就是放飞了瞎写,背景架空各种杂烩,他还是别太较真了。何况剧情没走完,他也出不去。

罗兰教宗又让李希重复了一遍名字的叫法,更加肯定了。

“孩子,这件事止于此处,以及我们三人之间。”他的神情渐渐严肃,“从此你就是希里安,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秘密。否则就算是圣子,也会被当成异端处理。”

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神谕,他在发现自己的教子换人时,第一反应肯定是将李希控制起来。他有十六年的时间慢慢接受李希,教廷可不会如此。

上一次会面时间短暂,加上他没戴老花镜,这才没能及时发现教子的异样。这次再咂摸咂摸,就把李希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

李希和希里安截然不同。

希里安是象牙塔里长起来的小孩,身份又格外特殊。可以说众人眼里的世界也许是五彩缤纷的,也许是黑白分明的,但他的世界却是纯白无瑕的。

他看着长大的教子天真又执拗,正是由于这份无暇。

无暇,所以无法容忍污点。

罗兰教宗前往中心圣城之前,希里安正向他提出要苦修的请求,为此和他争论了好几场。

他自然不答应。苦修应当出于本心,超脱世俗和□□的欲`望,而不是为了刻意表现自己的虔诚。但希里安却觉得他圣子的身份名不符实,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够获得西圣城的尊重。

这是希里安十六年的生命里,对枢机主教最大的反抗。

可他哪里知道教父心中的隐忧呢?

长此以往,他必然会把自己逼迫到死角,届时,信仰会随着失败而崩塌。

李希就不同了。

这个孩子也是天真的,不过他的天真饱含了世故。在罗兰这样的老者眼里,似乎更加讨喜一些。

没吃过苦的人往往撞到南墙也不回头,认为自己肯定能改天换地,只有遭遇过磨难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我肯定没这么傻,”李希惴惴不安,“但是我吧,有时候会说梦话……”

他还三杯倒,不是白或者混的那种三杯,是指啤酒,或是锐澳_(:з」∠)_。最要命的是,他喝了三杯就跟喝了吐真剂一样,问什么说什么。

以前为了这个,支付密码改了五六回。

“我觉得威纶大主教有点针对我,”他委婉地告状,“大主教总威胁我,让我老实点儿。”

汤姆在一旁憋着。

罗兰教宗失笑:“威纶一向稳重,无论待谁都很有礼貌。能让他针对,我的孩子,你也算很有本事了。”他想了想,“不过威纶和我有些观点上的不统一,你确实需要避让他。”

李希幽怨地瞅着自己的老父亲。

什么“观点上的不统一”啊,不就是您二位暗地不合呗!他就是夹缝里可怜的小草!

“他还跟您说了什么?”李希忍不住打探。

他得知己知彼!

“威纶打算请示审判庭调查研究所的事情,”罗兰教宗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教子,“审判庭会派出沉默修士。希里安,你要注意,这是一群嗅觉高度发达的猎犬。他们从不叫唤,一旦咬住了你,不见血便不会罢休。”

李希心中悚然一惊。

这话令他联想到了一句谚语:咬人的狗儿不露齿,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不会追问,比如你为什么能够进入水牢,但你自己必须要想清楚该怎么回答。”

“因为猎犬一定会嗅探到你身上,这是迟早的事。”

罗兰忧虑地看着他,“我暂时还赶不回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最后看向汤姆,“好孩子,帮我看住希里安。”

金发侍从深深地对他低下头。

与此同时,在审判庭的人到达以前,教廷派出的修士们有了重大发现。

他们经过仔细地搜检,在第二研究所所长毕斯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小巧的圆形鱼缸。这个鱼缸正好放在房间一角,被档案柜挡住避开了阳光直射。

里面有三条活蹦的小鱼。